柳初妍想到金老太爷,饭后还在将军府坐了一阵,不过她不在场,又不知内情,便以为他是在等刘颂贤。如此看来,他并非等谁,而是借此机会与刘老将军商谈。他们会谈什么呢?
金老太爷,也曾上过战场,戍边御敌,是个血性人物。尽管曾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但作为大顺子民,注定逃不开该有的义务。何况,他最疼爱的外孙早就身陷狂澜,儿女子孙将来都是逃不过的。
如此,他们谈的无非就是朝堂之事。因为金老太爷一身本事,知天命,晓国运,是个特殊的存在。说是闲谈,但更多的定然是指引、筹谋、落子、收网。
可惜,具体是怎样的,她便不知了,也猜不到。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涉世不深,想不清这世间许多事,更看不透朝堂的诡谲。罢了,她就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吧。
“姑娘,怎么还不睡呢?”梅枝见她屋内灯亮着,推门而入,“都戌时末了。”
柳初妍未答,见她手上捧着一个布包,叫人接了过来:“梅枝姐姐,这是?”
梅枝将她屋内的人都打发出去方说道:“这是一套夜行衣和斗篷,便于姑娘出门行事。”
柳初妍打开后一看,蹙眉皱鼻。这就送过来了,夜行衣和斗篷的制作少说也要七八天才能做成,那还是最简单的样式。难道祖母早就决定了?
梅枝似乎看出了柳初妍的困惑:“姑娘,这夜行衣是老将军年轻时穿过的,不过也就穿过一回,内里还缝了一层金丝软甲。将军见姑娘的衣裳太打眼,方才特地翻出来,叫奴婢送过来的。姑娘的身形虽不如将军年轻时壮健,但身高差不多,这夜行衣还可收腰收袖子,当不会有差。还有斗篷,本是做了给关雎小姐的,这是她喜欢的样式,料子也极是难得。可关雎小姐年纪还小,一时用不着,就打算先给了姑娘。”
“如此。”
“姑娘,黄山一行险恶,这夜行衣不过是令姑娘方便隐蔽,但是避人耳目也得防着居心叵测之人。因此,姑娘路上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
“姑娘,适才谨欢姑娘叫人带话来,说让姑娘得空时去信国公府坐坐。”
“可如今,恐怕不大方便吧?”她和薛傲订了亲,是要避讳的,至少在人前是要的。还有薛太太,应当还不想见着她。
梅枝也想到了,点头:“是,确实不大方便。不过谨欢姑娘这么说,奴婢便顺着她的意思给传个话。去不去,还是姑娘自己做决定。”
“嗯。”柳初妍颔首,“那,谨欢姐姐最近过得如何?”
“她挺好的,面色比往常更加白皙红润了,还稍稍有了福圆之相。”
“难道是有了?”柳初妍猜测道。
“奴婢不知,但由此可见,谨欢姑娘在国公府过得很好,信国公定是疼她的。”
“如此。”林谨欢过得好,她就放心了。看来,薛太太并未为难过她。也是,她是薛太太亲自挑的儿媳妇,肯定是顺她的心意的。不似她这般,虽有薛傲力挺,却不得未来婆婆欢心。
“姑娘,这是有烦心事?”
“没有。”柳初妍忙摇头,“信国公和薛太太还好吧?”
“信国公自去年落了一次水,身子大不如前,但有谨欢姑娘照顾,又去温泉庄养了一个月,好多了。至于薛太太,她一直就是那脾性。”
“哦。”
“姑娘无事的话,那梅枝这就告退了。”
“好。”柳初妍目送她出去,回身将夜行衣和斗篷藏起来,才叫人进来伺候洗漱。可是松苓与青禾不在身边,终究不顺心,便只草草擦了两把就睡下了。信国公和林谨欢都好,只是薛太太的事情打听不出来。哎,有点烦心呐。虽然薛傲说等成亲后就分家,将来也不在一个屋檐下,不打紧的。然而,薛太太终究还是他母亲,她未来的婆婆。即使不必天天侍奉,但起码的孝顺礼数还是要尽的。她不喜欢她,那便是最大的不孝了。薛傲总是叫她置身事外,不要为之烦扰。可她一介俗人,自打出生起就束缚在礼教的框框里,也不是薛傲那懂礼却不遵礼的家伙,免不了要多想的。
这世间,真正豁达的,都不是凡人。
“姑娘?”
“梅枝?”梅枝又在外敲门,怎的折回来了?柳初妍纳闷不已,吩咐小丫头开门。
因着屋内点的灯未熄,她就披了件衣裳,往外去。而梅枝已进来了,身后跟着个姑娘,披着件藏青色斗篷,看不到脸,身形却相当熟悉。
“梅枝,淑微来了?”
“是,是韩四姑娘。”梅枝语气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担忧。
“淑微?”柳初妍大惊,这大半夜的,是怎么了?
韩淑微听到她一声唤,掀了斗篷,未出声,却已是泪流满面。
“淑微,发生何事了?”柳初妍忙将人带进去,摒退下人。
“姑娘,老将军还在屋里等奴婢回话呢,奴婢告退。”梅枝识相,关紧了门窗,便迅速离去。
柳初妍点头,扶着韩淑微坐到床上,摸着她双手冰凉,递了自己的汤婆子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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