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就连脂粉亦盖不了老去的痕迹。可她远远地看到桂花林便被婢女阻住了,悄悄地说了几句什么,似是如梦初醒,急忙回身。
“那是薛家太太,她为何靠近桂花林又折回去了,还一副晦气的样儿。”柳初妍惊道。
“我也不知。”
恰巧松苓与青芽回来了,二人便收住了话头,在桂花树下铺了一块布,命松苓两个去摇,桂花便扑簌簌地落了满地。
“这鸡鸣寺的桂花真是一顶一的好。”青芽赞道,却又一副惋惜的样儿,歪了歪脑袋,“不过有些人闻不得桂花味儿,听说闻上一点点儿就会长癣。这么好的桂花,竟闻不得摸不得,太可惜了。”
“我只听过桃花癣,竟还有长桂花癣的吗?”松苓惊诧万分,瞪大了眼睛。
“是呀,我方才在路上听两个婢女说的。早上信国公不小心闻见了,当即脸上身上便冒了红斑,叫了大夫来看,说得抹什么徐长卿,得抹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柳初妍下意识地去看韩淑微,她已惊得不能言语,手里的桂花也全落在了地上。
青芽并未注意上韩淑微的异样,看松苓有兴致,继续叨叨:“信国公这些年一直防着,多年未长了,结果到了鸡鸣寺却没防住,情况还比往年更严重。左都御史气得暴跳如雷,将信国公身边的丫头小厮好一顿教训。”
“表姐……我的帕子昨日才包过桂花……是我……”韩淑微可怜兮兮地看着柳初妍,泪花直冒。
“你莫忧心,无碍的。”柳初妍算是明白过来了,暗暗叹口气。如此看来,竟是韩淑微的帕子害信国公长了桂花癣。薛傲气不过才来寻罪魁祸首,结果弄错了,寻到她头上。偏偏阴差阳错,她将帕子藏了,松苓又来得巧,便说不清了。也难怪他……
“怎么会无碍,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韩淑微看她似是不当回事,略略扬了声音。
“嘘——”柳初妍见青芽和松苓闻声,讶异地转头过来,忙阻止她。
韩淑微偏过头,避过了青芽问询的目光。
“松苓,我和四姑娘在此处再玩会儿,你们二人将这些桂花都送回去,顺道去瞧瞧老夫人房中怎样了。若有事,便来唤我们。”
“是。”松苓与青芽急忙将桂花装袋,离去。
“表姐,这可怎么办呐……”韩淑微适才还怀疑是信国公告的密,眼下想到自己害了他,歉疚非常。
“不知者无罪,你别放在心上了。”柳初妍安抚着她,心里却愁上了。薛傲定是问下面的人话了,如此这般,薛家太太定然已晓得了。若是她真有那心思,韩府恐怕也挡不住,淑微还得丢面子。
“表姐,我想去看看……”韩淑微心急如焚,脱口而出,被柳初妍瞪了一眼,随即噤声。
“你已犯了错,还想再犯一次吗?我看信国公也没有追究我们的意思,你便避讳着,再别出现在他面前了。小心薛家太太……”
韩淑微明白她意有所指,垂头不语。
“我们去看表姑婆,一个时辰前喝了药,该喝第二次了。我必须服侍在侧,你也做点事儿,忘了他。”
韩淑微未回应她,任由她拉着她的手腕前行。
“赵大人,这鸡鸣寺的桂花可是高祖亲手植的,许是因为圣恩浩荡,长得比别处都好。不如我们在此处品茗赏花?”
“嗯,不错不错。品茗赏花,真乃人生乐事。”赵攀宇朗声大笑,已大步迈进林子。
柳初妍听得赵攀宇的声音,吓得手脚僵硬。上一世,她便是在这儿遇见了赵攀宇,他对她一见倾心。便是那一刻,噩梦开始了。未曾想,这一世许多事情不一样了,许多事情也还是一模一样的。
“表姐,你怎的了,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柳初妍被她一声叫,回过魂来,扯了韩淑微拐进了小道:“前边有人来了,听声音是两个男人,我们走小路。”
韩淑微未反应过来,就随她小跑了起来,一直跑到路中段才停下来,气喘吁吁:“表姐,表姐,后头有鬼追我们吗,跑得恁般快。”
“比鬼还可怕,我们赶紧走。”柳初妍自己也跑得香汗淋漓,可是赵攀宇于她而言便是阎王似的人物,哪敢与他有纠葛,巴不得避他一世。
“我比鬼还可怕?”
柳初妍和韩淑微听得背后的声音,俱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