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苏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天色熹微,自己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陈马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见他醒来,连忙惊喜道:“陛下,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晨苏只觉浑身发烫,口中更是干涩难忍。
陈马见状,立刻捧上温水为其润口。
顾晨苏感觉自己比昨天好些了,一边让御医为自己把脉,一边问:“我们现在在哪里?战事如何了?”
“回禀皇上,陆新均被擒,君家父子立了头功。”
男人点点头,又疲乏地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再睁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尽管有御医的悉心照料,但还是开始溃烂发臭。
太累了,顾晨苏很不甘心,可身体和精神的乏力让他明白自己可能时日无多。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他想要实现的野望尚未完成,他还有年幼的妻子以及他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他不放心。
“请君将军进来。”
“是。”
陈马吩咐下去,不多会人就被带到了,不过来的不是君将军而是他的儿子君清明。
“父亲受了重伤,断了一条手臂,此时昏迷不醒,现在不能见驾,请皇上恕罪。”青年面容沉静,看不清眼中情绪。
顾晨苏挥挥手,让陈马出去。
陈马不太放心,但也只好守在帐外。
“回京之后,你打算如何?”
帐中,两个男人第一次面对面交谈。
君清明不卑不亢,正声道:“自然是鞠躬尽瘁,为国尽忠。”
“嗤~”顾晨苏笑了一声:“我撑不回去了,我一死,这个天下便是你们父子的,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什么心思,瞒不过我。”
终于,君清明抬了抬眼,看着眼前衰败失落的男人,带着笑意,说:“皇上圣明。”
顾晨苏紧紧地看着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青年尽管年少,却无人能够看透。而他的妻儿要在这样的人手下保全,是何其艰难。
“我与你说有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但绾绾是无辜的。”
“微臣明白。”军清醒笑意更深:“在孔拜录刁难之前,微臣便收到绾绾的来信,那时我准备即刻转回桐城解围,谁知突然却被陆新均扣住,并被派往京城。
那时暂时吃紧,陆新均一心打败叛军早日夺取京城,哪里会注意到千里之外桐城的一件小事。必定有人从中作梗,可见皇上……用情至深。”
顾晨苏激握拳:“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无所谓,反正天下乱了十几年了,也不怕再乱上几十年,您说是吧,陛下?”
“你下去吧。”
最终,顾晨苏放他走了。
那天夜里,他做了很长的梦,梦见兰梓熙,梦见傅扶摇,梦见自己早逝的母亲。
天快亮时,他突然醒来,朦胧中有所预感,于是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笔,写了最后一封信给他的小妻子。
文字已经无法表达他于她的思念与不能再见一面的遗憾。他颤抖着手,尽力将自己的资产,各处隐藏的势力,甚至各家族之间的利害关系写下来。这些之中,说不定就有能给她们母子多一线生机。
把信折好好给陈马,顾晨苏吩咐:“这封信是给皇后的,先将它交给君清明之手,由他转交给绾绾。你要小心应对,若是这封信到了皇后手中,你便暗中保护她们。若君清明扣下这封信,你便带着她们母子远走高飞,定要护她们周全。”
陈马红了眼,坚定地结果信封:“臣,遵旨。”
当天,登基刚满一年的顾晨苏闭眼之后,再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