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平平,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后来遇上了岳清歌岳大哥。他武功高强,带着我一起去救师父。”
她想,相比南星,她实在是太过幸运。谷里出事之后遇到的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帮了她。若是没有江韶、没有杜飞白、没有岳清歌,她或许如今早就死了,或者也颠沛流离,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心意的事情。所以……师兄跟阎王城的人在一起也只是逼不得已。她实在不该以此事苛责于他。
苏合顿了顿,避开南星期待的目光,有点难以启齿地说:“我……办事太不牢靠,将师父救出来的时候,师父受了重伤去世了。”
“什么?”南星大惊,一把抓住苏合的手臂。
“师兄,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莽撞。”苏合低头。
南星看着她,眼里血丝通红,仿佛要流出血泪来,抓住她手臂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努力在克制情绪。
他年少时调皮捣蛋,一天不挨打就皮痒。尚未出师就闯下大祸,师父虽然将他逐出师门,却仍然托了好友庇护。
之后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日日心中后悔年少轻狂不懂事。然而心中未尝不抱着有朝一日再次回到师父门下的期望的。
然而,尚未等到他出人头地,师父竟然……已经去世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此次回来,他本来也有了些心理准备,然而看到师妹安然无恙,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如今却骤然被打破了希望。
苏合低着头,一声不吭。
南星意识到自己快把师妹的骨头抓断的时候,连忙放手,向后退了几步,脱力地靠着树发了会儿呆。
“不怪你,师妹。你别自责。”南星声音沙哑地说,顿了顿,问:“师父葬在哪里?”
“在齐云山南脉的树林里。不大好找。”
南星微微偏头伸手抹了把脸,沉默许久,说:“罢了,师父也未必愿意见我这不肖徒弟。师妹,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京城给师姐报丧。师姐……在京城过得估计也不容易。”
南星深吸了口气,重重吐出,说:“也好。你跟着朱砂比跟着我好。”
“师兄……你也知道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南星别过目光,没有答话,心里甚至是有点悲愤的。他当然知道,只是那又如何呢?他能如何呢?好人如何,坏人又如何呢?他倒是一片好心,救活了无数本该死在瘟疫的人,可只是因为拿人做实验,就断了一生的前程。他今后也并不打算做什么好人了。跟阎王城的人混在一起,也算相得益彰。
苏合叹了口气问:“师兄,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南星语气略有些冲地反问,“除了回阎王城,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苏合见识了阎王城的人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并不想师兄回那个鬼地方,然而师兄是通缉犯,暗金堂又威胁在旁。师兄除了回阎王城,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出路了。
苏合本想跟南星说说七窍石的事,让他有所防备。然而见南星似乎心有怨愤,也就没说。这件事毕竟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南星从此以后回阎王城估计出来的机会也不会太多,暗金堂再嚣张,恐怕也不会闯入阎王城去。那么南星知道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
苏合说:“师兄,你要小心暗金堂的人。”
“我知道。”南星心知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不该对师妹发火,有些后悔地垂眸,“师妹,我总有一天会找暗金堂报仇的,报仇的事交给师兄。你在外面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如果……中原呆不下去了,就去阎王城找我。阎王城……”南星犹豫着想说几句阎王城的情况,最后还是觉得无从说起,只是说:“我最近在用毒上颇有心得,那些人不怎么敢惹我。”
南星想了想,又说:“江韶那小子虽然救了你,但是世道险恶,人心不古。你也不要太相信他,多少留点防心。”
南星打开随身的小包,拿出几个瓶瓶罐罐递给苏合,“这些你拿去防身。”
苏合愣了下,习惯性地打开一个瓶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南星伸手搭在她手腕上止住她的动作,“红色盖子的是毒烟,无色无味,一炷香内就能要人命,不要随便打开。这一瓶大概能毒死一个客栈的人,唯一的缺点是空旷有风的地方效果不好。黑色盖子的是下在酒里的。下在茶水里则无用。剩下两瓶是解药。”
南星又递给苏合一个巴掌大的薄册子,“这里面记了些我研究毒的心得。里面药材的分量要倒着看。”
苏合有些意外,写本心得,为什么还要故意写错?
南星看着苏合,在谷里的时候小师妹万事不操心,整天除了读书,就只会跟在他和朱砂屁股后面。他一个人在外吃了多少苦,想来小师妹吃的苦也不会少了。南星觉得心酸又心疼。
但是他不能带她回阎王城,甚至因为通缉犯的身份,连护送她到京城也不行。
南星伸手,忽然抱住苏合,“是我太无能了。师妹……”南星狠狠心,推开苏合,“咱们就此别过吧!”
南星转身大步向前走,苏合分明看见,他眼角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