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香露拿来吧。”
李晓香将小罐送到柳凝烟的面前,打开盖子,用手扇了扇,袅袅香氛妖娆而出。
柳凝烟是打定了主意要挑李晓香的刺儿,东西她是要的,但李晓香若还想做她的声音,就必须更尽心费力,把放在沈松仪那儿的精力都得挪到她这儿来。
青涩爽利的香氛中延伸出一抹淡淡的甜香,轻灵婉转中又有几分勾人的温热,就似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个转身忽然变成令人心动的女子。
李晓香并没有将罐子盖上,“小姐,这香再过片刻,头香散去之后,香味就又不同了。”
“是吗?”柳凝烟心中动摇,之前的青幽兰已经令人惊艳,这回的香露只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李晓香不急不慢地饮下半杯茶,闭上眼睛道:“小姐,再细细品闻。”
鼻间仿佛有什么在游弋缠绕,香味从之前的勾动人心变得婉转优雅起来,而优雅之中又有几分撩拨人心的渴望,柳凝烟下意识深吸一口,情不自禁开始想象当自己一舞终了,垂眉奉茶时,楚溪倾□来喜闻她身上的味道。
“这边是香露的体香。至于基香,则要等到一个时辰之后才会显现。基香要略微沉寂,不似方才那般轻灵飘渺,意喻风花雪月之后的岁月静好。”
柳凝烟知道,这款香露正是她所需要的。
“这香露叫什么名字?”
“凝烟。只为柳小姐所制,同样的配方,在下保证绝不用在第二个人身上。”
李晓香也是女人,她当然明白一款香露如果取自某个女子的名字,这个女子一定会被取悦。
柳凝烟面色平静,“这香露多少银两?”
“五百文。”
李晓香话音刚落,捧着茶的江婶差点没把茶杯打翻。她惊讶地看着李晓香,心想这丫头不会真疯了吧!就这么一小瓶用花花草草做出来的水儿,卖五百文?这不是抢钱吗?
但转念一想,上回李晓香就将凝脂卖了个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价钱,这回指不定晓香丫头又成了呢?
“好,五百文。”柳凝烟一声好,让江婶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阿良去取了一块碎银子,递给了李晓香。
李晓香从布袋里取出一个木雕的盒子,这盒子上有许多镂空的纹路,似流云,似花开。木盒的中央,嵌着一个白瓷瓶子。
柳凝烟的唇角终于微微下陷了一些,“算你们花了些心思。”
“凡是送给柳小姐的东西,我等不止是花心思,而是要让柳小姐心愉意满。柳小姐一直关照我们的生意,所以这次新制的凝脂是赠送给柳小姐的。望柳小姐用过之后,肌肤似水洁如玉。”
被李晓香这般讨好,柳凝烟心中终于升起一股优越感。
“沈松仪呢?你不是说可以让我试一试她的香露吗?”
李晓香从布袋中取出另一只小瓶,打开之后送到柳凝烟的面前。
香味相较柳凝烟的更加清凉内敛,少了几分女子的娇柔,多了些沉稳。
“香确实是好香。”柳凝烟点了点头,但在她心中这香气远不如她的令人心境愉悦。
“只是沈姑娘希望香氛沉敛,这一沉敛,香气里就少了些女人味了。”李晓香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这个人就喜欢清高。连香都制得如此高冷。”柳凝烟将它盖上,“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不过你们需牢牢记住,别让本小姐在别的女人身上闻到‘凝烟’。”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既然这是为柳小姐特制的香,自然没有再给他人使用的道理。”
柳凝烟扬了扬手道:“得了,你们可以去找沈松仪了。若再说下去,就反倒显得我柳凝烟小肚鸡肠。”
李晓香与江婶暗自呼出一口气来。
阿良送她们出去,路过柳凝烟时,柳凝烟眼中的笑意带着几分轻蔑。而阿良点了点头,读懂了柳凝烟的暗示。
李晓香与江婶跨出门槛,默默相视而笑。
五百文钱啊,江婶的手心到现在都是汗。
而不远处的亭子里,沈松仪的贴身婢女玉心正翘首以盼。
阿良还跟在身后,李晓香心中暗自揣测着怎么阿良跟了她们这么远了?她不赶紧回去伺候柳凝烟就不怕她发脾气吗?
就在她们路过曲桥时,身后的阿良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啊呀——”
李晓香刚要回头,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
这一把不是向前推,而是推向左侧的矮栏。为了给人以漫步荷花丛中的美感,飞宣阁特意将曲桥的倚栏修得只有膝盖那么高。李晓香这么一倒,小腿撞在矮栏上,江婶还没来得及伸手拽她,李晓香哗啦一声栽入荷花丛中。
耳边是咕噜咕噜的水声,李晓香挣扎了起来。
“晓香!晓香快起来!”江婶着急地来到栏边伸长了手。
扑倒在地的阿良爬起身来,一副担心的样子,“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李公子你快起来!荷塘里的水不深!”
这片混乱之中,阿良只庆幸自己成功将李晓香推入了水中,未曾在意到江婶喊的是“晓香”。
李晓香呛了好几口水,池底都是软泥,左腿本就被矮栏撞伤,一使力就疼得厉害。折腾了半天,每当脑袋出了水面刚喘上一口气便再度滑落下去。
江婶不管三七二十一,跨过矮栏跳入荷塘,将李晓香扶了起来。
好不容易爬上了曲桥,江婶拍着李晓香的后背,李晓香咳了个七荤八素。
奶奶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哎哟!李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才只是崴了脚,没想到竟把你给扑下去了!对不住啊!当真对不住!”
从亭子那儿赶来的玉心也吓了一跳,李晓香下半身都是泥巴,头发全乱了,还沾了不少泥污。
玉心一着急,将阿良推开,“别假惺惺说什么对不住了!明明就是你故意将他推出去的!”
“玉心!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与李公子无冤无仇,何故将他推下去!”
“我在亭子里瞧得一清二楚!你又没有踩着石子儿又没有踩着坑洼,无缘无故摔倒!摔倒就算了,偏偏将李公子推下去了!你就是在替你家主子记恨着呢!”
“我记恨什么了!”阿良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声音足足高了八度。
“记恨李公子替沈姑娘制香!”
李晓香吃了一嘴巴泥巴,心跳还没恢复呢,就听得耳朵里一阵呜呜啦啦的争吵。
别吵了!吵什么啊!我还没死呢!
李晓香转过身来,青天白日让她一阵晕眩。小腿疼得要命。
我勒个去!千万别骨折!古代的医术可不怎地,要真骨折了她这辈子还真甭想嫁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冰凉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意从头顶传来,明明声音不大却有着莫名的穿透力。
瞬时间,世界清静了下来。
“楚……楚公子……你怎么来了……”阿良一抬头,就看见楚溪站在她身后,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空气仿佛揉碎了的冰。
“怎么,这曲桥,你走得,本公子走不得?”楚溪剑眉微挑,阿良只觉得心头被狠狠刺出道口子来,背脊一身冷汗。
“楚公子可是来……”
“放心,楚某不是来见柳凝烟的。”
阿良傻了,楚溪一向温文有礼,称呼柳凝烟就算不是“柳小姐”也是“柳姑娘”,何曾直呼柳凝烟的名字?
李晓香咽下口水,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楚溪。
“楚……楚……”
“楚什么?摔傻了?还记得清楚某的名字吗?”
楚溪在李晓香面前蹲□来,看着她满身泥泞皱起了眉头。
“阿良!还不去取锦被来!”
这里是离柳凝烟的闺阁最接近,阿良此时脑袋完全放空,转身跑去柳凝烟的房中。
顾不上柳凝烟惊讶的申请,阿良取了条锦被奔了出来,楚溪接过锦被将李晓香盖住了。
“起得来吗?”
这已经入了夏,锦被也只是薄薄一层。李晓香抓着锦被的两角,盖在身上。她刚起身,就摇晃着差点跌倒。
楚溪不说二话,一只胳膊绕过李晓香,托住她的肩膀将她撑了起来。
“走,去沈松仪那里。”
李晓香本来觉得腿疼得厉害,可被楚溪这么一撑,她简直就是被楚溪夹着,两条腿几乎都没沾着地。
她心中千万个问题,此刻却不是得到解答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陆毓:三个,你捂着胸口做什么啊?
楚溪:心痛。
陆毓:心痛什么啊?
楚溪:我的傻丫头给人推荷花池里了!
陆毓:傻丫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