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难过。”
然后她抬手拨弄了一下头顶的几个开关,恢复了正常的语气:“Check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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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ar up。”【收起起落架】
“Roger。gear up。”【收到,收起起落架。】
资茹熙把起落架的开关搬上去之后,田国庆把高度设置在12000英尺,飞机慢慢从提升的倾斜角回到水平的状态。
然后两人都送了一口气。空勤进来两杯咖啡,资茹熙道了一声谢谢,没有放糖,直接喝了下去。
“最近改口味了?”
“没有,在家里自己测的,血糖偏高了一点点。”资茹熙捧着杯子,皱着眉头,像是喝药那样,又喝了一口,“要是都能像您那样50多了,体检的时候,身体状况还在35岁上下,那我就该阿弥陀佛了。”
聊到这个话题,田国庆忽然来了兴趣,就问资茹熙:“女人生了孩子的话,身体状况会不会变化很大?”
“啊?不知道。”她脸一红,把脸撇到一边去,戴上墨镜,看着眼前开阔的天空。
今天是下午一点三十起飞的飞机,阳光正辣着,云层之上是一片敞亮,完全看不出其实那天地面上风雨交加。
这也就是这几天唯一可以让资茹熙感到一丝丝欣慰的事情了吧。
还不知道会不会要孩子呢!她心里想着,忽然前方出现一推云,雷达上也显示有气流在靠近。
“高度在3万英尺以上,看得到积乱云,风向大概是150度的样子,燃料足够多,无法拉高,避免从上面经过,所以从左侧云少的地方过去。”她讲完,看了一眼田国庆。
田机长满意地点点头:“不错。You have。”
“I have。”茹熙把手放在操纵杆上,把飞机转了向。
田国庆打开安全带指示灯。
飞机颠簸了大约25之后,成功穿过了气流,田国庆示意茹熙广播。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这一次语气比较生硬,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说明了一下刚才遇到了气流,请大家安心。
“今天心情看来不是特别好啊。“田国庆对于资茹熙的情绪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察觉,“讲起话来跟机器人一样。没事吧?”
“没事。有点家庭问题,一点点。”
“怎么了,除夕夜不能和丈夫一起过觉得很不高兴?”
“您没必要这样幸灾乐祸。”
今天两人倒是不客气,嘴上都挺损的。
“我幸灾乐祸?”
“您多少年没在家过除夕了?”她瞥了一眼田国庆已经有些严肃的脸,很快又把目光转到别处去了,“不过嘛……”
“很多年了。”田国庆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墨镜后的眼神变得极其阴郁。
“一起妻子在产房的时候就错过了,她去世的时候我也在天上,除夕夜儿子都是在奶奶家过的。今年,本来答应他一定会跟他一起过年的……”他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迅速轮空使劲挥了一圈,“要是姚北池这小子不出意外的话,我现在就跟儿子在会老家的路上!妈蛋,混蛋!”
“……”
“他都21岁了,这个做爸爸的,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资茹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鼻涕堵在鼻子里,她又不好意思就这么被感动哭了,于是憋着,用嘴呼哧呼哧地呼吸了一阵,然后就听见旁边田国庆,掏出手帕来,使劲擤了一下鼻涕,呼噜噜地。
“今天我家天天还发脾气跟我说再不回家和奶奶一起过年,我就是坏爸爸!”
茹熙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这儿子有点怪怪的,21岁啊……
“我儿子有点轻度智障。”
“……”
田国庆继续大声擤着鼻涕,然后脱下白色手套来,用手背摸了摸眼泪,重新把墨镜戴上,表情恢复了原本的人模狗样,一本正经假咳了两声道:“我在驾驶舱了掉眼泪的事情,你别跟着一帮女孩子乱八卦啊!”
“嗯。”
资茹熙趁机轻轻吸了吸鼻子,她明白的。很多时候,很多人,并非是感觉不到难受,并非是麻木,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有的人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也表现罢了,真正可以说不伤心就真的不会伤心的人,存在么?
“您妻子怎么故去的?”
“20年前的空难,去纽约的班机,水上迫降失败的,你听说过?”
资茹熙眼神暗了一暗,半天没有回话,轻笑一声:“知道。”
很久的沉静之后,她又追加了一句:“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