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陛下为何这样问?”
君天姒低头看着他,觉得指尖被他捂得热乎乎的,不知怎的就说了起来,“倘若……朕是右相,朕就不会还呆在这。”
“……哦?”
闵竺凡轻轻笑了一下,良久,紧皱的眉似乎淡了淡,俊逸的脸上是风清云淡的笑容,他压低嗓音,“那陛下会怎么做?”
“怎么做?”君天姒咬了一下唇,“反正不会留在这里,应该会去治病,去求解药……朕会千方百计的……活下去。”
活下去。
事到如今,君天姒的念头很简单,只有三个字——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会有改变,不管怎么样,说她窝囊也好,骂她胆怯也罢,总之,她不想死。而她的真正身份是最大的问题,一旦被发现,她根本想象不出这局势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她必须在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之前,走。
假死,逃脱……她都想过,可是,时事不允许。每当大君的局势稍稍稳当一点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可以跑了。结果……她前脚才踏出御书房,后脚就有右相的折子来报,说边疆动乱啦,天灾*啦,吧啦吧啦吧啦……
君天姒虽不是个多么深明大义心怀天下的千古明君,但一朝为君,该担的责任她却从没有推卸过。
于是,就只能先拖着,一拖再拖,这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如今。
如今,她要再不走,还能瞒多长时间呢?
出乎意料的,闵竺凡很淡然的表示认同。
“嗯,臣也这么认为。”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反弹回来。
“……”
“怎样?陛下现在……还想和臣合作吗?”
没有任何预兆的,闵竺凡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镇定自若。
“……”
这个问题确实是将君天姒难住了。假如,闵竺凡真的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假如,他就要死了。那么,她的所有筹划……都泡汤了。
“右相不能死!”
她忽然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闪着坚定的光,身子微微向前倾,反手向上握去,却因为两只手掌的尺寸相差悬殊只能牢牢的攥住他的两根手指。
马车外的夜空中挂了寥寥零星的几颗星子,马车内的他们随着车厢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个表关心的好时机。
但偏偏就是此时此刻,君天姒看着闵竺凡,声音稳稳的带着几分郑重,她跟他保证。
“朕不会让右相死的,这毒,朕来帮右相解。”
这音色清清浅浅语调温温柔柔,却字字震人心魄,他没有听过。闵竺凡再次诧异,望着她一双伶俐的眸子,这样子的她从未见过。
眯了眼,他看着她沉默。
十分谨慎的,她打算先问清楚状况。
“右相……中毒多久了?”
像是早已预料的,闵竺凡唇边勾起淡淡的一个笑,一派心平气和。
“十年。”
“十年?!”
君天姒终于还是没忍住惊呼出了声。
一个人竟然可以身中剧毒整整十年,却完全不被外界所知,而这十年内,这个人竟然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朝堂上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解毒吗?!真的需要她去帮他想解毒的办法?!
果然,陛下听到右相淡淡的撂了句话。
他说,“本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陛下强烈要求,那回府后……就麻烦陛下亲自服侍臣解毒了。”
“……”
颠簸不断的马车里,君天姒艾艾的想。
如果现在反悔,到底还来不来得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