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月认推开门走了进来,笃悠悠地将门缓缓关上,又踏着步子进了内室,抬头看了眼如玉,讥诮着说:“我方才去打听,下人倒都躲着我,好容易抓到了一个竟然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幸而我耳力好,听到两个侍女私下里说,新来的夫人当真可怜,刚进府便被耿爷冷落。除了咱们这间屋子,整个府上没有半点婚嫁之喜。哼,这婚事倒是天下独有头一遭!”
如玉听完只笑笑,起身至硬木雕花日月桌前,给月认倒了一盏茶。
“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我不是安红缨,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茶香慢慢弥漫在这红缕氤氲中,月认盯着如玉,似是想看出点什么:“接下来有何打算?”
如玉解下身侧的牡丹锦帕,一一拭了唇上的朱赤色口脂,又将头上的花钗九树细细拆了,褪下一身的喜服。
“姐姐如此睿智,心里怕是已经早有计较了。”
月认冷哼一声:“我哪有什么计较?凡事还不得由你说了算!”
如玉一怔,也不知她这话的意思,只觉得月认横竖不喜她罢了,便柔着表情说道:“依我之见,咱们才到府上,不可轻易妄动,还是熟悉几日再做计划吧。”
月认不答,只偏着头盯着那袅袅茶雾。
如玉看着屋内火红的装饰,摇头叹息:“锦绣华衣,朱门秀户,里面的辛酸又有谁能瞧见?只可怜了安小姐,便要在此寂寥一生。”
月认一笑,挑着眉头看她:“原来你竟是个软心肠的!”
如玉面上一僵,也不反驳,只眼神肃道:“我只会对敌人心狠。”她又摇了摇头:“安红缨,她不是。”
月认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道:“保不准某一天会是。”
如玉皱着眉头也不愿再说,抬眼瞧着烛盘里的红烛就快燃尽,便上前将烛芯剪掉,又打了水供两人洗漱。月认换了寝衣在外室的小榻上歇下,如玉将床铺上的红枣一一收拾起来,也和衣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如玉便被窗外的婉转莺声给唤醒。屋内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四槛窗上糊着的竹篾纸隔绝了清晨的第一缕光线。
如玉起身打开墙角的榆木暗雕三连柜,里边都是安家小姐尚未正经过门时便送来的起居常服,说是常服,其衣料质地都是与旁人不同的。如玉随意翻看了一下,瞧着都是不俗之物:缕金克丝窄裉袄、翡翠百蝶穿花绉裙、白绸竹叶立领中衣……
如玉看着发愣,好容易捡了两件素净的出来,原来一件是青萼梅折枝刺绣中衣,另一件恰巧是月白蕉岭兰花刺绣长袄,两件搭在一块甚是怡人,就像是春日里的连绵细雨,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一会功夫如玉便穿戴妥当,坐在妆奁前看着一堆什物有些不知所措。竹谷正宗教她读书,教她武功,却唯独没有教她如何做一名真正的女子。
幸而月认也悠悠转醒,看了她的穿着后嘲讽了两句,随后便将梳妆的活儿全给揽了过去,如玉看着月认的侧脸,心中不禁一片柔和。
如玉打点妥当后便推开云纹隔心门,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走出了屋。
她朝院内打量一圈,并未下台阶直行,而是转了身子沿着右手边的抄手游廊缓缓踱步,直到院门前的影壁处才停下来。一路过来只见树荫合地,满耳鸟鸣,静无人语。
她走到大门的正前方,回过头准备好好打量这个居所。谁知一转身便看到了屋檐下的青地牌匾,匾上用狂草写了四个大字:舍南舍北。
如玉见了觉得新鲜,便自己在心中又默念了几句,觉得写此句的人颇为有趣,将这几个狂草细细在心里临摹了一番,想着能写出这般豪放不羁的字真真是不简单,又凝望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转移了视线。
这时,远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如玉和倚在门旁的月认对视一眼,两人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
“夫人,昨日怠慢了您,还望见谅。”率先走进来的是昨夜已经打过照面的管事。
管事见如玉不语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奴才是耿府的管事,卢栩。夫人平日若是有吩咐,尽管来找奴才就是了。”
如玉看这卢栩还算知礼,便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漠:“卢管事客气了,今后少不了要多麻烦你。”
“哪里哪里,这几个丫头是分给夫人您的,这里虽不如夫人的娘家阔绰,但也绝不会委屈了夫人。”卢栩低眉顺眼的答道。
如玉恩了一声,便叫月认领着那几个姑娘进屋去了。回头又看见卢栩仍旧站在那儿,不禁觉得奇怪。
“不知卢管事还有何事?”
经过方才的对话,卢栩打心眼里觉得这位夫人很是可亲,不禁在心里便偏向了几分,他此番正是在等如玉这一问,为的就是将其他人支开,以免拂了她的面子。
“夫人,奴才下面的话虽然不怎么入耳,但按照规矩,奴才也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