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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主一听,眼睁瞪大了圈。“十两?!你这不是……”话说一半,他又将目光转到那个笼子上,在姑娘身上肆意地溜了圈。姑娘就像只温驯的小兽,像只落了难的狐狸,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半张着小巧红润的唇,望着他所站的方向欲言又止。
“八两,一口价,八两我就带走。”买主咬牙,说这话时还带了点心疼的意味。人伢子张张嘴,犹豫不决。这时,突然有个冷声唐突地冒出来。
“十两。”
潘逸一听,顿时觉得耳熟。寻声看去,自家的主子正站在胖买主的身后,两手负后,盯着笼中的人儿。
胖汉子不服气,半叫半吼:“你这什么意思?!我也出十两!”
“二十两。”
“二十五两!”
“五十两。”
“五十……”买主脸上肥肉抖了起来,嗯嗯啊啊半天,不敢把价再往上加,最后鼻子一哼,毛袖一甩就气呼呼地走了。
人伢子兴高采烈,立马打开笼子拉出麻绳,将绳头恭敬递到小潘哥主子手里,随后低头哈腰,笑眯眯地搓起双手。
“这位公子眼光好,我的货可干净呢,绝对包您满意。”
荣灏看下笼子,笼中人也望着他。静默半刻,他把绳子扔给潘逸,接着冷声道:“给钱。”
潘逸牵过马拉过牛,可从来没牵过人。他捏着麻绳,手心直沁冷汗,也不知怎么迈脚。待付了钱收了卖身契,荣灏早已不见影。无奈之下,他回头看看那姑娘,心想怎么逛着逛着买了个人回来?这怎么收拾呀?
满肚子牢骚,潘逸不敢对着主子发,只好小声地对孟青嘀咕:“等会儿把她安顿到哪儿呀?”说着,他又回头看看买来的货。“她怎么不哭不闹,连话也不说,该不会是个傻吧?”
“你有像她那么傻,我就清静了。”孟青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自顾自地往前走。
潘逸不悦地嘀咕两句,又忍不住回过头去。姑娘离他三步之遥,闷声低头,似踩着他的影子走。虽说四月天,但春寒难熬。见她穿得又少又破,人瘦得像豆绿芽,潘逸不禁动了侧隐之心。他停下脚步,侧头见街边有卖皮毛马甲就掏出碎银买了件小的。
“来,穿上。”他将马甲递过去。姑娘盯着他糙手指看了会儿,然后又将目光转到他脸上。
十六少年郎,翩翩对红妆。潘逸心弦一颤,脸腮发涨。姑娘大胆依旧,无辜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男女避嫌。
潘逸借咳扭头,眼角余光不小心瞥见她脖子上栓着的麻绳。怎么看都刺眼,他干脆抽出匕首把它割断。绳子落下,玉般的颈子上便露出一圈磨出来的红印子。
潘逸看到这几乎渗血的口子,心被揪了下。他连忙摸摸衣兜,拿出帕子按到她脖颈上。
“你怎会落到笼子里头的?”潘逸不禁问道。
姑娘不作声,半垂眼眸,抿起了嘴。潘逸动了侧隐之心,决定把她放走。
仔细摸摸,身上半纹钱都抠不出来了。见孟青没走远,潘逸两三步追过去扒开他衣襟,硬拉出钱袋子。
“光天化日之下,你作甚?!”
潘逸不理他,抢过钱袋子再往他身上摸一圈,确认没钱后,又跑回原处。
“你走吧。”
潘逸将钱袋硬塞到姑娘手里。姑娘抬头看他,整个人依旧愣愣的。
孟青惊讶,道:“你傻了?放她走,不怕他揭你皮?”
潘逸回道:“这有啥?府里丫鬟多得是了,实在不行让他扣我月俸,几年定能还清。”
他俩一说一答,姑娘就站在那里懵懂地看着。
孟青心疼自己的钱袋,潘逸才不管,拉着他就走。
潘逸起步,姑娘照旧跟着,他走得快,她小跑;他走得慢,她疾步,总之死命跟在他俩后面。
不一会儿,潘逸察觉到了,不由犯了难。他想做件积阴德的事,没料人家不给面子。
孟青见他眉头皱紧,便一语道破:“你让她走,你说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儿生活?”
潘逸猛拍下额头,醍醐灌顶。回过头去,那姑娘仍跟在身后,见他转头,她立马停住,老实巴交地站在那里,两手捧着毛马甲和褐色钱袋子。
潘逸思量半晌,最后不得已,笑了笑说:“算了,你还是和我回府吧。”
姑娘眸子一亮,眼波如湖水潋滟。潘逸微怔,回过神后不禁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