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学解回客栈的路上,不停地咂摸着楼县令话里的意思,越咂摸越觉得事情不妙,这年头并不是考上秀才就可以高枕无忧,一辈子捧着铁饭碗吃皇粮了,县学里每年都有考试,一等的秀才被称为廪生,每天可得两升米,其余的秀才每天得一升米,逢年过节都各有肉菜。
若是连续评为末等,还是要被取消秀才资格的,而到底评为几等,除了县学里的教谕之外,县令也有资格评点,如今县令对自己印象这样的不好,须知各朝各代都把德行看的极重,不管私底下做什么,表面上绝对要做的丰满,脸上一旦被打上“德行有亏”的标签,一辈子的前途可都要毁了,也正因为这样,高学解才觉得把两个失怙的侄子分出去单立门户不好,非得要收回来不可。
忧心忡忡地回到客栈,高以直等问讯情况,高学解哪里肯跟他们说这些:“既然考完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在县里头多耽几日,拜访拜访各位同窗好友。五弟和大郎好生备考,等到四月份还得往府城里去参加府试,这次说什么也要给家里再考出两个秀才来!”
高以直按耐不住:“那三郎和小五他们……眼看着就要开春种地了,他们那三十亩,咱们是种还是不种,还要二叔给个章程出来,回去也好通知家里整备种子农具。”
高学解揉了揉太阳穴:“那三十亩地先不要动,我留在这里,就是要解决了这件事,若是户籍能够迁回来,我再通知你们去种。”
几人听了,只以为高学解有办法对付高以纯,这事十有八准是定了的,便放下了心,在客栈里结了账,雇了一辆骡车,爷四个一起回村去了。
高学解再三忖度,去城里头买了两包点心,提着往悦然茶楼来,他觉得事情的关键还在穆云翼的身上,如果把他的工作做通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其时正值下午,穆云翼讲三国,吕子明白衣渡江,关羽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被俘被杀,他事先在纸上画了荆州一带的地图,挂在墙上,然后边指边讲,绘声绘声,生动无比,茶楼内外,鸦雀无声,包括在街上扒着窗户听得都是全神贯注,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说得不好听点,有个屁也得用两腿夹|住,以免放出来,耽误了少听一句话。
高学解之前来过这个茶楼,当时正是中午,并没有看见穆云翼,虽然听说他在这里讲书,也没有太过在意,一个小孩,看书能看下来几本?肚子里有多少干货就能讲书了?他是一百个不相信穆云翼能够讲书挣钱,甚至在城里弄到房子养活高以纯兄弟,然而这时候看见这般景象,倒是吃惊,站在街上略听了会,穆云翼嗓音清亮,抑扬顿挫,不知不觉就被带到故事中去了。
“却说关公惨死,玄德痛哭流涕,血泪连连,日夜饮食不进,昏晕数场,再加上一个猛张飞,誓要给关公报仇雪恨,于是起七十万大军,气势汹汹顺长江东下,是要扫平东吴为兄弟报仇,诸位欲知玄德能否如愿,北方虎视眈眈的曹操大军会不会趁火打劫,且听下回分解!”
醒木一拍,众人齐声欢呼,叫好声响成一片,穆云翼冲大家拱手致谢,然后便要往后院去歇会,高学解便是在这时候提着东西进来的,刚迈进门槛就大声说:“六郎!二伯来看你了!”引得大家一阵侧目。
穆云翼皱了皱眉,冷冷地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六郎。”大家都不知道双方是什么关系,穆云翼直接挑明,“据我所知,你们高家只有五个男孩,哪有什么六郎!”
人群里一阵惊呼,方知这人便是穆云翼口中常说的高家。
高学解苦笑:“元宝,你莫要这样,毕竟高家把你从大野地里捡回来,当时我也不在家,若我在家,断不能容忍那些事情发生,三郎、五郎毕竟也都是高家的人,三弟走得早,我本来还想着若是能够考上举人,带他们俩出来见见世面,哪成想我那里落了榜,你们竟然把家分出来了,元宝,三郎和五郎最听你的,你跟他们说说,把户籍迁回来,二伯在这里替家里那些不晓事的给你们赔不是了!”说完真个对穆云翼弯腰鞠躬,“回来吧,咱们还是一家人家,等以后你们就跟我一起在县里,去念义学……”
穆云翼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不就是惦记着以纯哥手里的三十亩地么?告诉你,那不是分家分出来的,是我用金项圈换的!你们高家人黑了心肝,昧下我的金项圈,哼,你也算是个能耐的,明明当了三百两银子,回去却只跟你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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