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纷战二十年,终成南郑东齐北卫三足鼎立之势,李梨芳已过不惑之年精神大好,却已经在安排生后之事了。她跟她的六妹妹说:“我是要去安潼关死的,你大姐夫是一把火烧了的,我死也要一把火烧了,你就准备一个好点儿的罐子,到时候把我们两个的骨灰放到一起就好了。什么陵寝你就不用给我建了,省些银钱也好给前方的将日多买点肉吃,人家给你打仗不容易。”
新登基的齐皇很是无语地看着自家大姐,咬着牙地问:“你准备现在就要去死了?”
“哪儿能呢!”李梨芳摇着头,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说:“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你侄子就快要生了,我再不想活了也不会这个时候就去死啊!”
“那你跟我说这一通干什么?”年轻的齐皇咬牙切齿。
把自家六妹妹气成那样了,李梨芳倒是一脸的无知,很无辜地说:“这不是看到你在给自己修坟了么,我怕你捎带手把我的也修了,反正我也用不着浪费那个钱做什么?所以就提前跟你说一声。咋了?我不该说?”
“该说。”齐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三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李梨芳就当自家六妹妹是应了自己的话了,很是高兴,越发地看自家六妹妹顺眼了,便想夸她一夸:“你这样就对了。要当一个名垂青史的皇帝纳谏是必须的,节省也是必须的,六妹妹你一定要这样坚持下去,这样你离‘明君’就不远了。”
“好的。”齐皇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李梨芳万分满意了,拍了拍自家六妹妹还很年轻的肩膀笑着离开了九州方寸,迎着朝阳向宫外走去。
再过了二十几年,这位新齐皇也老了,她也要确定自己的继承人了,她便想起自己的大姐姐,问身边的人:“你们是怎么看我大姐姐那人的?”
这帮子人中最年老的也只是稍带着看了一眼德亲王风采的尾巴,但印象绝对深刻,但是谁又敢发表自己内心真实的意见呢?自然是无一不说:“用千古难得一见的贤王。”
老齐皇微微一笑,接着又是一阵肆意地大笑,笑完说道:“那就是一个老光棍儿!”
大家皆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向他们的皇帝陛下,全是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
宣和十年,李梨芳已经老得说话都不关风了,她总于感觉到自己总算是要死了。说老实话,从尚清离去,再到后来儿子女儿过世,她是活得越来越孤独。其实她也觉得蛮奇怪的,就这样孤独着孤独着她居然也能活几十年,也不知道图个什么。不过,好在现在这种日子就要到头了。
李梨芳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已经同样老得经白了头发的六妹妹责令太医,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太医们被自家六妹骂了一通,走了,六妹也没有进来看自己一眼……,倒也好她也懒得看她,反正看了也白看,还徒增悲凉,何苦来哉?
屋里守了不少的人,却没有一丝人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缕风吹动了床缦,李梨芳只是习惯性地朝床缦处望去,想着自己这次死了地真的“死了”呢?还是又将面临一场“穿越”?
眼前一花,突然,李梨芳看到了一个人影凭空渐现。
“是你?”来人算不得是老友重逢,倒也算是认得,李梨芳笑了。
“对啊!”来人笑着应道,踱着步子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梨芳,笑着问:“你要死了?”声音极为轻快,好似李梨芳死是一件多么好的一件事一样。
李梨芳一阵郁闷,眨着浑浊的双眼好奇地问:“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为什么想要知道呢?”那人笑着问,紧接着又是一叹:“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是不是神仙呢!”
“那你是吗?”李梨芳问。
“我姓龙,家中行九,大家都叫我龙九娘。”龙九娘答非所问。
“哦。”李梨芳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龙九娘几十年不变的年轻面容不由得想:“这就是长生不老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边李梨芳正想着,龙九娘却在问她:“你要死了,想不想要活?”
“不想。”李梨芳摇了摇头,艰难地伸出了手,举着她枯槁的双手低叹着:“活够了就行了。”
见李梨芳这样回答,龙九娘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道:“你就不好奇你怎么来这里的吗?”
关于这个李梨芳是真的好奇,她歪着头看着龙九娘,考虑要知道这个答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是么。
“你是真不记得我了?”龙九娘貌似有些伤心,不过她的语气可以听出她对李梨芳没有什么大的企图。李梨芳没有回答,她在想她必不是白白地这样问的,脑子里翻着前世今生近百来十年的记忆。或许是真的老了,也或许时隔久远,对面前的这张脸除了女娲庙那次的奇遇外李梨芳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印象。
“真是的,你怎么能忘了呢?”见李梨芳摇了头,龙九娘有些气闷,狠狠地瞪了李梨芳一眼,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才跟她说起因由来:“那年绵竹大水,你拖了个落水的人回家,你忘了?”
经得龙九娘这么一提,李梨芳想起来了。
那还是一九九八年夏天的事,那年她才十六岁,刚刚初中毕业,妈妈在城里做了点儿小生意她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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