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对她,也从来没有过喜欢,而是对着一个世界,是新奇,是挑战,是想要征服……然后毁灭。
她知道,却并不畏惧,那时候她的想法亦是简单,如果被动摇,那么便是被毁掉也是活该。
是主动想要离开,也是不能不走。即便没有他人的推波助澜,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扭曲到不可接受。她否定那条看似肆意痛快的道路。纵情逞欲,只看眼前,哪管因果攀缠,累欠下去,能不能脱身……那不是她的道。
王者无亲,其他人只能俯首下拜,称臣为奴。而不屈问天是她几入轮回也没有磨灭深刻入骨中的本性,天犹不能叫她低头,帝皇又如何?便是力量再强,神通再大,所谓快意恩仇,主宰生死,依然是陷在贪爱迷恋,嗔恨羞恼,依然心意难平,烦恼难断。与凡人相比,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她要成长,对内明思纯性,对外格物致知,千变万化,总有一点初衷不改。就算这其中必然有种种困难,重重阻碍,甚至不得不持剑开道,但绝不是前进中必要每一步踏着尸骨,噬咬吞噬着他者的血肉来滋养壮大。
力量只是生存和自由的保障,不是所要追求的目的本身。这一点,就算在她连自己是谁都忘记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动摇。
只是晚了一步,低估了王道的排他,也高估了己身的决断。
或者,生为女性,就会有固有的弱点,不能排除“情”之一字的影响?那么,选择女身,是因为不能……忘情?
无论如何,流言再起,和对方脱不了干系。即便他没有主动说什么,她也不想问别人,只问责于他!她太了解他的作风,对敌人,手段无所不用其及。
他们,早已不是朋友。若能打击到她,他毫不在乎颜面,甚至会轻笑,愈发纵容。
但现在的她又能做什么?
若是出于自我选择,令人自由自主,若是被迫选择,则无异于抑压强榨。
体力早已透支,生命力已被激发到极致,若不想未见功成而倒毙当场,务要节制,几度削弱重修的内力也只够勉强温养经脉內腑,对外却是不能。金晨曦、泪沧海、心缘焱并血莲、妖剑,都不曾完全融合,更似是工具之属,必须有本体之力加以驾驭,可用而不可全然倚靠。所余的惟一选择便是消耗魂力。
这样做痛苦吗?痛苦到几乎要发狂。魂力的减少是对灵魂本体的削弱,意味着对那些庞杂混乱不纯为本心所抵制厌恶的意识控制力直线下跌。是不动刀的自残,是迟早变得判若两人或根本就是两个人的自杀……
一片字纸虚然自眼前飘过,落入火中,秦霜蓦然巨震。
禽兽之流,不立制度,不传文字,弱肉强食,以本能为生。唯有人以字记事,扩传知识,文明有始以来,积下的文章汗牛充栋,计数不及。被文字阵投影而出的文章,或流传千古,或影响深远,不是传世佳作,也是哲思学理,无论少去哪一篇,都是叫人惋惜的损失。
她焚烧佛经,漫不经意,佛法兴亡,与她何干,又不是她心之所属。且佛重修心,佛祖传法本就不留文字,烧了也就烧了,若有信徒发愿,信念心唤,自有应者再传下来。
道藏也是一般道理。《道德经》五千字,南华庄子所著之外,还有什么可读?法不传六耳,道不传无心。此世界修道绝迹,也不见相关大能关注。
只无论如何,她会将诸子留在最后。人道根基,不可轻动,烧一篇少一篇,难以弥补。她虽不惧因果,少点麻烦总是好的。
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心火犹燃,她已经控制不住了。
火鼎“咣当”倒地,连同其上的她一并摔下。失控如推倒的牌,一张叠一张,让她应接不暇,已分不清是意识还是身体喘不过气来。
一人喃喃不足道,千万人的意念同时涌入,便是神佛也会为之动摇。何况这些文章中,不仅携着诸般不同的理念,更有许多夹带着著作者的一己体验,私人情绪,对于神魂的冲击尤甚。
思想的争端,理念的矛盾,情感的激荡……再坚定的意志,一时间面对这样海量的灌输,也显得渺小,若迷失其间,结局难免是磨灭了本质,再不复独立的存在。
弱者灭身,强者杀魂。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料错了,白素贞不用武功而用阵法,自弃所长,更一再用言语挑动她的情绪,惑乱她的心,就是为着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