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门扉重响。一点声音已经足以惊动静如深谷的望霜楼,又是谁这样鲁莽地闯进来?
是孔慈,头顶的热气,还有急促的喘息,无不显示她是一路奔跑而来。
“什么地方?”秦霜唇角微弯,笑意轻轻,就如同天下会中的门众、奴婢所惯见的一样,一如寻常地跳过询问,直切要点。
然而数年的相处,孔慈和步惊云对她都太是熟悉,若不意外温和中的疏离,也不能忽略清淡下的冰冷和厌恶。
上一个被这样看待的是谁?
孔慈的脸突然变白,不敢看秦霜,也不敢看步惊云,即便对于步惊云出现在此处,她本来跳动过快的心似乎也暂停了一瞬。
秦霜的问话她更不能不答,努力调匀呼吸,即便她所要说的原本同样不过是短短四个字:“三分……三分校场。”
“三分校场?”步惊云蓦然开口,冷目中不透出任何情绪,又似乎是已然说尽一切。等待到现在,夜间的蹊跷或许就要得到答案,该来的总是要来,无论提还是不提。
秦霜微微转头,不与步惊云目光相对,不否认也不承认。最恼人的从来都不是强敌,而是影影绰绰、时隐时现的鬼蜮。若不理会,便如苍蝇萦绕,而若全力以对,又是本末倒置。
孔慈盯着地面,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是,文……文总管让我,让我来……”她豁尽全力赶来,只怕误了事,得到的却是冷遇和……无视。她又做错了什么?还是她完全不应出现在秦霜面前?她已经非常难过,背负了数年的愧疚,却依旧想不到秦霜对她的恶感是如此持续之久而绝不动摇。
怨怼还没有升起便已然消散。在雄霸先后收步惊云、聂风入门之后,秦霜交出征战之权,将风头让给两位师弟。之后也未曾由外转内,只挂着天霜堂堂主的头衔,并未有具体职司。天下会内若有事,小事何需秦霜出面,大事则自有雄霸决策。除非雄霸亲自下令,秦霜直可以说是万事不理。而雄霸若有令,也多由文丑丑亲自转达,如何会轮到她?
即便似乎有着步惊云和聂风的另眼相看,只需要专门服役于风云阁,地位略有不同,然而婢终归是婢,不用标注也是低人一等。
她只是恰好撞见形容焦急的文丑丑,便被抓住让速来报信,说得含含糊糊,让她也糊里糊涂。不过聪敏如秦霜,是一听便明白吧?所以和她又有什么话可说,可问?
但她又是怎么会一大早就徘徊在那里?孔慈的头越发深埋下去。梦里的黑瞳,冷厉的面具仿佛触手可及,其上的寒气刺痛她的肌肤,不容拒绝地告诉她,“掌握轮回之法的魔”早已让她身怀可以和黑瞳媲美的“死亡力量”。
她不能相信,她没有秦霜天才纵横的资质,也不爱舞刀弄剑,活至十九岁这个年纪,也仅是于过去五年,在聂风循循善诱之下,习了一些轻功身法及数手花拳绣腿,也不过是可以对付一些市井流氓,江湖之上根本不能入流,怎么就会和那神秘莫测的黑瞳乃至更加神秘的“魔”扯上关系?
但一切是那么清晰如现,仿佛闭上眼就历历在目,让她也不敢肯定真的不过只是一场梦。何况黑瞳入梦已经非止一次,如果她和她毫无关联,又该如何解释?
她想寻一个现实的机会验证,又怕真的证明,她的确有特殊的力量,黑瞳会借由她伤害到云少爷和风少爷——她放在心中远比自身更要重要的两个人。那只能是梦,一场荒诞无稽的梦……
“将庭中的花木全部去掉,屋子里的纱取了,换上锦,金兽中的余烬清完,要水檀……”秦霜目光掠过孔慈,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厌烦,也不说去还是不去,倒是一连串的吩咐,也不管孔慈是否干得来,
孔慈低声应是,也不知道秦霜是否听见,只是感觉香气由远而近,越过她,然后越来越远……随后,眼角扫过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在她的身边停了一停,她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已经同样越她而去。
泪没有流出,反而像是系数灌进心底,是那么的苦涩。然而她又能够说什么?挽起袖子开始干活,很久以前,她不是就觉得这样也是很好吗……何况,还有一个人,是她心底不敢正视却真正存在的……重!
出了望霜楼,秦霜望向天边,微一蹙眉,天色阴沉沉的,太阳隐在厚厚的云层之下,凉风拂面,却无雨意,让人心情沉郁而无从发泄。
三分校场,去,还是不去?
洗剑池中已经下了决心,但要重新紧绷却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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