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男女有别,但毕竟是一道长大,从前亲厚之际,他也曾进过天霜阁的内室。所谓避嫌,对秦霜完全不适用,因为床榻之外,别无其他,简单的完全不像是女儿家的闺房。她所追求的只是实用、必需,即便,她真正的喜好是精致、雅趣的。
这一间完全不同,室内空间很大,但空中飞舞着无数幔纱,完全遮掩了视线。而其上所缀的饰物,无一不细巧到极点,却没有半分实用价值。如果勉强要说,那也就是明珠美玉所散发的淡淡光晕,驱散了室内没有燃灯的黑暗,亦是倍显奢靡。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并不浓烈,却凝而不散,细细悠长。
天性所在,亦受秦霜影响,聂风生活简素,并不知道这是极品龙诞香,万金难求。但他已然惊诧无比。秦霜从小服药,为免药力冲突,从来不会用香。难以想象,短短时间里,秦霜的喜好会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每走一步,聂风心中的疑惑就加深一分。而当他拨开层层飞纱,第一反应,却是骤然背转身,一张俊脸,烧热一片,脑中却完全抹不去那一眼所看到的情景。
秦霜倚在窗边,半低着头,身上只穿着单衣,衣带松弛,一手扯着领口,一手伸入,按在胸前,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见所露出的大半肌肤,在月光下,竟似是也会发出光来,那样地耀眼。
冰心诀运转,压下过速的心跳。一个个念头涌出,又被否定。
无法想象,秦霜就这样毫无防备,叫他长驱而入。也无法想象,秦霜会特意故作姿态……
不过就算因为意外,她没有发觉,那么现在呢?
室内静谧一片,呼吸可闻,再没有别的声音。
聂风终于忍不住转回身。
秦霜已经拢上了衣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紫瞳中一片漠然。
聂风怔怔地看着秦霜,这样的目光,就像从来未曾认识的陌生人。在他还未曾决定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将他从心中忘却了吗?心中一痛,不自禁走上一步。
这一步仿佛惊醒了秦霜,下唇微缩,眼眸轻弯:“风……师弟。”
若这也算作是笑,那么是比礼貌更加礼貌,比客气更加客气,一声称呼,说明知道,但除却称呼,别无其他,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获取,所有曾共同经历过的,都在这一声中悉数隐去。
一步步走近,聂风缓缓走近,低下头,若你和我,别无其他,那么,再美丽,也只是雕像,不会动心,不会痛!
秦霜并不抬头,反而又垂首下去,如久未被浇水而又被暴晒后没精打采的花儿。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问,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看。
他愿意站就站,到时间了,自然会走。
她不需要送,也不会挽留……
为什么会是这样?
聂风心中呐喊,嘴上却像被胶水牢牢粘住,什么也说不出。
你已经忘了我吗?
就像你说过的,不能让你失望,虽然,你什么都不会做,你,只会忘了我……
聂风笑了,他也奇怪,到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
但也许人世就是这样,痛到极处未必是哭,而是笑。因为知道泪水挽不回,而笑,让自己即便失去所有,也能保留最后一丝自尊。
在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有些人会一蹶不振,让自己烂如阴沟里的泥,而有些人,热血会在血管中流淌,勇气如雨后的蘑菇,疯狂生长……做出以前绝不会做出的事,而结果,也许是逆转乾坤,但也可能是再度被打落,甚至连所仅存的生命也会被剥夺……
无法测度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到这个时刻,反而没有了疑问。人间迷茫,人心更是迷茫,看不清前路,也看不透自己及身边的人,而那种独存于男女之间的微妙感情,更是复杂难明……
不是喜欢,喜欢那么轻,怎么能形容他对她的感情。
生,念着,死,记着……不想,也在心头,她已经刻入骨,溶入血,想要除去,必得将心一并拔掉。没有第二个女子会得这种对待,不止是过去、现在,也会是未来。
但是,如果她说“不喜欢”,难过、伤心都是可能,却不是不能接受。如果她说“是的,我喜欢你”……
那么,他最怕的,便是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