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脑袋,似乎有些疑惑:“我们这个天邻小村,虽然距离天下会很近,但地处偏僻,向来被天下会忽视,也少有客商,如果不是这家客栈是祖业,我一早就将它关张了。”
想是因为真的有事,而整桩事又有些奇怪,掌柜说得十分详细,大有从头说起的架势。
尽管事涉自己,秦霜依旧似听非听,看起来已经神游天外。步惊云面上漠然,却和聂风一道留起了神,听得十分认真。今夜在此落脚不过是偶然,掌柜也只是寻常村民,但发生在秦霜的七七之夜,寻常也就成了不寻常。
“我们这里受不到天下会的护荫,故常有一些入不了天下会的江湖人前来,打着保护的旗子,要我们交钱。不过,就算他们侍武横行,只要他们敢于对我们村民不利,就会在夜里丢掉性命。”
“托赖于此,我们这个小村子,穷是穷,但总算是太平。”
“是被她杀的?”也许是掌柜总也进入不了正题,秦霜忽然插口,带着不耐地一指大厅中某个极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尊看起来异常妖异的女子雕像,高约三尺,一身漆黑,上半边脸似是戴着一个黑色的金属面罩,露出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下半张脸似是罩着一层黑色的纱,简直是令人眼前一“黑”。那雕像足下,还插着三炷香,显非寻常装饰,而是如神明一般受人膜拜。
恰是入夜,聂风的注意力又集中在秦霜身上,竟是此刻才看见。看过了无双城中关圣庙与关羽背面相连的无双夫人神像,聂风对这一类非寻常所见,为人供奉的女性雕像,大起戒心,立时运起冰心诀,凝神监听起大厅内外一应动静。不过除却外间那些天下会头目们压低声音的交谈,村子异常安静,连狗吠都未有一声,愈发叫人心中不安。
掌柜浑然不觉,摇头晃脑地道:“是呀,霜小姐猜得对极了。这是我们这里家家都会供奉的死神,叫做黑瞳,这黑瞳啊,亦是我们村子的人,大约在五十年前,惨遭灭门……”
步惊云冷目一横,掌柜讪讪一笑:“三位不要怪我啰嗦,这事真的是奇怪。”
“说起来,诸位是这个月,我招待的第二批客人。那第一位客人,大概也是昨天这个时候来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年轻小姐,一双眼睛非常漂亮,戴着面具,穿着打扮几乎和那雕像一模一样。”和那般邪异的雕像一模一样的女子,这掌柜若不是胆子极大,就是真心尊敬着那位受他们供奉的死神黑瞳,能这般平常的说出来。
“她不曾住店,也不是打尖,她只是交给我一封信,嘱我交给霜小姐。说是,说是,霜小姐的娘亲,给霜小姐的。”
步惊云和聂风同时眼神一凝,秦霜的娘亲?无怪掌柜要将前因后果完全道明,就算再无知无识,毕竟近在天下会咫尺,也知道秦霜自幼被雄霸收养,无亲无故,哪里蹦出个娘来?先不说秦霜会不会疑惑他的用心,雄霸若是知晓,定然极不高兴。
如果不是黑衣死神黑瞳在村人中心目中位置极高,而那位黑衣女子,更被掌柜认为是黑瞳化身,只怕也不敢答应替其送信。对于寻常百姓而言,鬼神和天下会,就实在的威胁而言,亦真是难说哪个更加危险。
看掌柜取出一个信封,秦霜随手接过,忽然笑了:“娘亲?”
这个本是世间最美好的词语之一,在秦霜口中道出,却是说不出的讽刺。如果她真的对亲情有所渴望,那么她也许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之一,比父疯母离的聂风更加可怜。
世人皆有父母,而她,如果是无双城底那位夫人,有不若无。更或许,她根本不知道此世该将父母这个名头冠在哪对男女头上。
“那么,我爹,是谁?”秦霜笑语中,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信封向桌上烛火凑去。目光不带丝毫情绪,神色中更隐隐有着恶意,无论信中是什么,写信的人是谁,她都没有兴趣。
如果有,那也是,如果她们敢站在她面前,她就敢杀!
手中骤然一空,信封已经被聂风劈手夺过。
握着信封,聂风眼眸沉静,对于秦霜的过去,想要了解,实在太难太难,这令她始终仿若雾中的花,水中的月,再如何朝夕相处,亦觉得抓不紧,握不住,随时会消失,不留下丝毫痕迹。以前的他尊重秦霜的想法,她不说,他便不问。然而现在,他迫切想要知道,哪怕不是全部,只要比现在的再多一点也好。
只是,这一次,是不是又像无双城中,秦霜所中的“血怨”一样,又是一场来自她的至亲的伤害?
一瞥眼,步惊云已是骤然出手,将秦霜双手都合在掌中,阻止她去取回信封,沉声道:“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