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活着,她是抽剑杀了自己还是毁掉这个世界?而再花十几年的时光?同样乏味的生活再重复一遍?……真是,一想这些,就想杀人啊!
是了,还必须将情绪起伏也控制在一定幅度上,否则,胸中那种灼烧感似乎连理智也要一并烧穿。
从前的自己是怎么忍受那么多年,而今自己又怎么忍下去?!
心中不快,又不能不克制,对于鲁莽闯入的人更不肯抬起头来多看一眼。
聂风牢牢盯着秦霜,双眼一霎不霎,似乎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听她咳嗽不止,只觉得一阵发自心底的疼惜,就想靠近去看看她的情形。
旋即想起无双城中的惨景,十数万条再也无法挽回的人命,梦、小南、小猫的死不见尸,这一步再也迈不出去。眼见秦霜归来的欣喜消失无踪,隐隐升起三分怒气:“云师兄,霜……师姐,这些时日,你们去了哪里?”
步惊云见秦霜始终未曾看人,只在听到这句喝问后,微微抬头,目中隐然闪过一丝厉芒,心中了然,沉声道:“这是,聂风!”
秦霜顿了一顿,抬起头,面上已然是温然微笑:“风师弟。”
这是一个从前自己十分亲近的人,但现在他散发的敌意真是令人不快。
不快也要笑,在没有力量之前,暂时的委屈算得什么?随意的发泄,那是疯子,不是她。她,可是要等到力量足够将所有都毁灭时才会发疯的。
聂风三分怒气陡然涨到十分,这些时日他饱受内心折磨,情感的倾向和良心的认知,互相冲突,叫他痛苦不堪。他也曾想过若是能再见到秦霜,该持什么态度,却没想过秦霜会这样若无其事,当什么也未曾发生过。语气不冷不热,态度礼貌周全,却无不显出生疏。
是既然立场不同,那就形如陌路?那么他这些时日的痛苦挣扎,又算得什么?
目光落在秦霜面上,心中一凛,怒火像被冰水浇下,再也发作不得。那双晶莹的目中,看他的时候空空洞洞,就像是对着一个认识,但只不过是认识的人,而客套的笑容中那横溢的妍丽,是他所认识的秦霜吗?
聂风迟疑间,步惊云已经牵了秦霜的手坐下,将放在桌上的茶碗拿起。这间客栈虽然外表够破,掌柜的招呼却是相当周到,一来就为他们准备了茶水,随后就到后厨去为他们准备今晚的饭菜。
不知道当他出来时,看到突然又来了这么多人,是为难得的客盈门而喜出望外,还是为拿不出相应的招待而愁眉苦脸?
天寒,先时掌柜提出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不过这难不到步惊云,内劲到处,热气蒸腾而起。
这客栈的粗劣茶叶,秦霜自然是不肯饮的,步惊云便只倒了热水给她。茶碗自也检查过,是早已洗涮干净。
聂风只觉得有些恍然,犹记得,雄霸命他和秦霜一道下山,前往西湖追查神石的消息,那一路,他也是这样照顾秦霜。旁人或许会认为,同样是雄霸的徒儿,秦霜怎能让自己的师弟做这样伏低做小的杂役,简直是傲慢娇气。
却不知道,全是他甘心情愿,只愿为她做得更多,更情愿那一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当初的自己真是天真,以为为她做得多了,她就会习惯他的陪伴,就算别离也会不舍,转头也会挂念,也不去想,她的身边,怎么会缺人?
孔慈是先一步被嫌弃,现在就轮到了他。
只是,是怎样的经历,才会在几十天内,让彼此存着深深戒心,甚至暗中曾有过激烈冲突的步惊云和秦霜,陡然变得如此……亲密?
秦霜对聂风也只是一声招呼,聂风不答,她的注意力便即转移。此际接过茶碗,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她总算是能克服腕上的无力,端得稳一杯热水了,叹道:“不想喝可不可以?”
说着不想,但也只是说说,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对方以为她的身体着想的理由,不给她任性的权利,这种照拂,要不起始就一点不接受,接受了,就只能够顺着走下去,再说不要,除非是将彼此的关系硬生生撕裂,否则只是浪费时间。
无论如何,她是不喜欢和人争什么的。
不喜欢,和人争吗?猛然心中一阵烦躁,浅浅饮了几口,这种记忆残片时不时插入、浮起又同样突然消失,分外叫人不舒服。可是就算活着真没意思,还不是照样不能死。
运劲想要将手抽回,却没有抽动,侧头,浅浅笑道:“你的温度,我已经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