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不能确定,如果危机到眼前,雪缘、步惊云和秦霜,她的选择绝对是毫不犹豫。
再细想,无论是曾经和她十分亲近,唤她“娘亲”的阿铁,还是沉默冷面,辣手决绝的“不哭死神”,态度有变,心性难改,步惊云绝不是一个斤斤计较、心胸狭隘的人,他会猜忌,只是因为他对秦霜,看得太重,容不得分毫差池。如果秦霜再出岔子,只怕步惊云也真的没了生念。
这般一想,反而叫神母升起同情,她这一双“儿女”,都不过是痴人。
思量间,只听雪缘道,“小情和阿黑前往西湖定居,我心中总有些不安。搜神宫中,我们也只看了第一层,未及封闭就匆匆离开,也不知道会否有他人知晓消息,觊觎其中秘密,神母,你能不能先一步回去监视情形,我这边事毕,也会尽快动身。”
神母面具后的眼神一黯,慢声道:“也好,我俩暂且各行各路,分头行事吧。”要知道,自从雪缘进入搜神宫,除了她受命于神,单独执行任务之时,所有的时间,她总在雪缘身边看护不离,神死之后,两人相依为命,更加亲密,万没想到雪缘会在此刻突然提出分开。
难道雪缘也在疑心自己?这种对至亲藏着秘密的感觉又何尝好受,只是如果知道远比不知道更为危险,她只能选择用沉默来保护。
雪缘蓦然伸出手,覆住神母的手背,认真道:“您此去,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离开,搜神宫本就不是我们想要的,那其中有什么也无需特别在意。即便真的重要,也便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您,在我心中,就是我的……亲生娘亲,就算失去一切,我……不能失去您!”
她是要救人,但又怎么会如秦霜般任性而为,神母和她一样举目无亲,更在百多年前因为神的冷酷失去了一个至亲姐妹,她又怎么能让她失去自己这个惟一的“女儿”,留她在世上独自孤单?
有所为,有所不为,她不会舍弃已经择定的路,她只是会更加努力,让所有人,所有在意的人,都……好好活下去。
神母只觉干涸多年的双眼又有泪水涌出,忍泪道:“好孩子,你的心,我知道,你才是要小心。”
雪缘依旧是那么温婉,善体人意理解她的苦衷,并未曾和她疏离,但再也不复是当初那个初进搜神宫便投进她怀中恐惧饮泣的小女孩,也不复是那个痴恋痴迷步惊云的神姬……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她做事不再是只看眼前,而是有了通盘的考虑。
她是宽慰的,她的女儿终于真真正正的成熟了,也是愧疚的,身为母亲,都愿意为孩子遮蔽风雨,盼其一世无忧,她却只能眼看着她在受伤中成长,让曾经的天真单纯凋零在世事茫茫、情路艰辛之中。
神母惆怅地拍拍雪缘的肩,转头对步惊云道:“我知道你听不得说要将你和她分开的话,但你又真的确定和她在一起会得到幸福?或者,你能叫她幸福?”
“孩子,无论你乐不乐意,你听我这个看遍世事沧桑、恩怨情仇的老太婆一句话,相爱固然很难,相处更难!相守一生更是难上加难!失去未必是坏事,得到也未必是好事,与其两个人不合适还强要在一起,不如多留下美好回忆,留下余地,还能做一辈子的知己好友。”
“须知爱情这东西,是世上最变化莫测也最难确定可靠的啊……”
神母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句句金玉良言,但步惊云只是沉默,从他少有表情的脸上更看不出他是听进去几分,还是自有想法。
雪缘倒是不经意眉头轻蹙,固然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断言的事,就算是两心相许也不见得能白首相携,但未曾开始,神母就如何能这般肯定,悲观相待,万分不看好两人在一起的未来?其言之凿凿,仿佛曾亲见过类似的事发生,让她对步惊云反复告诫,话里话外不希望步惊云重蹈覆辙。
然而,白素贞和许仙,又有哪一点与秦霜和步惊云相似?
步惊云断非许仙那样的软脚男,他铁骨铮铮,情深一往,是活得“精彩”,令人难忘,也值得托付终身的大好男儿。这次他为秦霜做的,就只是旁观也叫人动容。
难道问题在于,秦霜?
就算步惊云是大多数世间女人憧憬的良人,秦霜也不在这大多数之中。她心志之坚,心念之纯,就是男子也少有人能比,但就是因为如此,如何叫她爱上才是最难的事,一旦爱上了,是要担心能不能付出对等的深情,如何小心呵护,不让那双清瞳为情失色。为爱伤心落泪……负心薄幸?不诺也是誓重千金的霜,江河倒流,冬雷夏雪,也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