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但眼角眉梢已经露出久历红尘的倦色。
“什么是山鬼?”聂风听不懂琴,也看不懂舞,对秦霜所吟的似懂非懂,对女伎接的也完全不懂,听到这个问题更是一头雾水。
看着他灵秀的小脸,女伎柔声道:“山鬼是山林中的神女,是一位美丽、率真、痴情的少女,披戴着薜荔、女萝、石兰和杜蘅,乘着赤豹拉的辛夷车,车上插着桂枝编织的旗,身边跟着长有花纹的花猫……”
聂风还是茫然,不知何时坐近的步惊云一声冷笑:“鬼还是神?”他通身的冷气和低沉的话语顿时吓倒了这名女伎,诺诺不敢继续。
秦霜看他一眼:“谁来劝他喝酒?一碗酒,一两黄金。”
如此重赏顿时激起姑娘们的勇气,虽然还畏惧着这个冰寒的少年,但随着第一碗倒下的酒被步惊云一口喝下,姑娘们又惊又喜,开始争相为步惊云倒酒。
步惊云也来者不拒,转眼就喝干了一坛。脸上升起红晕,让人才发现这个令人心生畏惧的黑衣少年也不过是个孩子。
步惊云忽然将一碗酒推到秦霜之前,眼神亮得惊人:“你也喝!”
聂风急道:“你喝醉了!”
秦霜凝视步惊云片刻,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容颜如霜,神色漠然。
端起酒碗,仰首,高举,一条水线泻下,片刻间一碗酒便被喝干。
指尖微转,丢下一张金票,起身下楼,无人敢拦,就是步惊云,也只是默默站起,跟在她身后。红衣女伎暗暗握紧掌心,那是秦霜额外给她的赏赐。
来是谜,去也是谜,只是因为那几句楚辞,从此,平康坊中无端多了一个有关美丽山鬼偶然涉足人间的传闻。
步出楼,秦霜依然随步而行,这一次,越行越偏,周围的屋舍越来越破败,渐渐屋不成屋。从声色犬马歌舞繁华的处所转到此间,对比分外分明。
狭窄的街道飘荡的不再是脂粉与酒肉的香气,而是如同腐肉和人群集体散发出来体臭交织而成的作呕气息。肥硕的鼠类明目张胆地在街道上四处乱窜,身体流脓的乞丐奄奄一息地随意趴在街道上,没有人去多看一眼。随处可见挂着草标想要出售自己的大人孩子,男男女女。奄奄一息的妇人搂着快要饿死的孩子,伸出无助的双手,随即给同样瘦弱的汉子踢开。面黄肌瘦衣衫破旧的女孩躲闪在破门后,张着渴望的眼睛,期待有男人会进入或将她们买去……
聂风脸上的同情之色越来越浓,步惊云的冷目中也闪过一丝不忍。
在这样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三个干净漂亮的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十四五的绝色少女,理应引起无数觊觎的目光,可是就算是平常这条街上最强横霸道凶狠无理的人,也不敢对秦霜多看一眼。就算是步惊云,得到的目光也比她多。看起来最为稚弱可欺的聂风自然又承受了最多的目光。
有大胆的,试探着去拉扯他,聂风有些慌乱,他可以面对猛兽面不改色,面对强梁奋起抗争,但这些可怜的人,他怎么去对待?那些干瘦的手和苦苦的求告声,让他浑忘了自己身负武功,背上还背着雪饮。
匆忙中聂风摔倒在地,可是秦霜根本不曾回头,步履悠然一如之前,想必紫瞳中也是一片平静,漠然若所有的一切与她无关。
聂风咬紧牙,这是否又是对他的一场考验?她总是藏着心思,仿佛害怕露出真实的情绪,她一次又一次地推拒他,仿佛他的同行是她不可承受的负担。她明明也渴望着同伴的温暖,可是又随时做出孤身离去的姿态。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那么他绝对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