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吗?秦霜微微皱眉,心底浮起不愿。忽然若有所觉,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却是已经跑掉的聂风,站在不远的雪丘上,神色复杂地望着她:“霜姐姐,不要再往前了。”
秦霜有些走神,当年见聂风第一印象便极好,数年未见,眉间已见风霜,却依然神清骨澈,眼瞳中透着灵光,这样的孩子杀掉可以吗?
缓步走近:“聂前辈当日一刀砍得我九死一生,师父本待派出高手追杀你父子,是我压下,便是为有这一日,我亲手了却恩怨。”
聂风沉默片刻:“当日我爹与你师父决斗,不合砍了霜姐姐一刀,是我爹不对。但霜姐姐这次孤身而来,不觉太过托大么?”
“若论刀法,聂前辈本就不凡。发疯后,抛却人类之心,更是将刀法中的凶残凌厉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确很是危险。”秦霜口中说得危险,眼中却全无畏惧,““但我千里北上,自不是来送死。”
聂风看着只比自己略高,雪肤素颜,弯眉小嘴,周身连把武器也无,纵是穿着男装也透着可爱的秦霜,不明白她的信心自何而来。
看聂风打量自己,秦霜便知自己这副外表委实缺乏凶霸狠蛮的说服力,为了避免身份泄露,一直将霜华收在体内,此刻也不好拔出,继续道:“现在我所要考虑的是你。”秦霜正视聂风的双眼,“假如我与你爹决斗,你会如何?”
“霜姐姐,不要开玩笑,你怎么会是我爹的对手。”
聂风并不信秦霜是聂人王的对手,当日凶险他也曾亲眼目睹,也曾为秦霜忧心不已,见她无恙,自然欢喜。可是偏是来向父亲寻仇。聂风面上再度浮起无奈,他极不愿父亲伤了这个让他印象十分深刻的小姐姐,却又不知该如何劝她回头。
“我只问你,聂风。”习惯了别人对于自己武力值的怀疑,江湖侧目的更多是她的外表和在天下会的权势,纵是经过三年的征战,早已证明了她绝非装饰的花瓶,但还是将一切归于她的谋略布置,顶多再加上一句擅长偷袭,无人信她有单挑高手的能力。
秦霜也不在意这些她眼中的虚名。她选择武道,本就有极强的目的性,心性已经注定了她永不可能成为一个纯正的武者。她没有和人切磋的习惯。和剑晨的比剑,也是为了一窥剑法,最后还因着意控制而险些丧在步惊云手中,这在她心中牢牢印下了如非必要,不要出手,但若出手便该是雷霆一击,绝不容情以避免意外的印象。
受身体所限,秦霜也不可能和人拼斗个数百招再定高下。十招之内不能杀掉对方,她便会抽身,更给人一种畏战的印象。却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第二次再出手时定会将对方斩落的不败战绩。
现在却不得不为聂风的不信而苦恼,聂风还在相劝:“霜姐姐,回头吧。”
秦霜忽道:“那你就看着你爹这样一路杀下去,你跟在后面埋尸展示你的慈悲?死在你爹刀下的,不止是寻衅报仇的江湖人,更多还是不幸撞见你爹发狂时的无辜人和兽。”
聂风一滞,这个问题其实已在他心中盘桓无数次,只是从不敢去寻求答案。虽然经过五年家破后颠沛流离的生涯,早使他学懂了许多寻常孩子学不懂的东西,但毕竟还是个孩子,面对秦霜这样尖锐的质问,牙关紧咬,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秦霜一怔,步惊云从来不会哭,孔慈知道她不喜欢会偷偷躲起来再流泪。那么面对这种情形,正确的反应应该是什么呢?是继续逼问彻底击碎他的心防,还是该为他擦去眼泪轻拍他的脊背安慰开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