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15分,天空出现了一种奇观,云层如同汹涌的海浪,蓝灰色夹杂着赤红,倒置在上方,又像布满岩浆的火山群喷发现场被倒映在空中。
那种景象震撼了每一个还活着的人,他们满怀着敬畏之心仰望着。
那些依然躲藏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步的幸存者们,从加固的窗户缝隙里,望着余晖,日复一日,他们害怕黑夜,每一次夜幕降临,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听着呼救声,敲门声,他们都绝不开门,躲藏在一道又一道房门内,就好像他们早就已经死去。
老人们则跪在家里的佛像面前磕头,乞求晚上能安然度过,孩子们在黑暗中摸着积木,男人做着武器,刀是他们唯一的防身工具,而女人则看着家里的米缸一点点见底,皱眉不展,煤气还有,可是她已经煮不出任何东西来了,那些不喜欢吃的过期玉米片也被她拿出来煮了。几颗半烂的大白菜也吃没了。
男人说,等家里没吃的了,他就出去找东西。
女人低低啜泣,两个孩子饿得咬玩具,老人忙着磕头。
像这样的家庭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甚至还有更艰难的,子女在外上班没来得及赶回家,家里的老人和孙辈相依为命,有的主妇一个人带着孩子,男人则永远也等不到了,更有成年人外出找吃的,再也没回来的,家里还留有幼子。
当然,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则会有更大的生存能力,他们有的聚集在一起终日像老鼠那样躲藏,尤其是当夜幕将要来临的时候,不管是否饥饿,他们总会找到地方悄无声息地躲着,运气好的话,就能又等来一个天亮。
突然,从镇上的交通要道上传来一声声巨大的炮声,道路上被遗弃的车辆和游荡的丧尸被滚滚烈火和浓烟吞没,强大的火力瞬间清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泡沫灭火剂随后喷洒在还在燃烧的汽车残骸上。
幸存者们都伸着脖子寻找一切可以窥视的地方,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看到了装甲车上印的白色1919,他们纷纷搬开了堵门的沙发、电器,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拖儿带女冲出家门,其中有人大声喊着:是救援队!
接着,那些活人抛弃一切东西,从黑暗的屋子里冲入黄昏,向着那辆军绿色的装甲车跑去,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此刻也无法再冷静了,他们必须趁这个机会逃离这里,否则就会活不下去。
而那些看不到临街情况的人则依旧守望着窗户,他们并不打算出去,哪怕一点点冒险他们都不愿意,或者他们还期待着军队进驻了,等他们扫荡完了怪物,他们就安全了。他们的眼中略带着期盼,手里握着胸前的佛坠,用一种让人敬畏的执着守候着。他们坚信,只要等待就一定能够获救。
幸存者们从街道的四面八方向装甲车包围而去,活尸们似乎有些意外,忽然出现那么多幸存者,它们发出兴奋的嘶叫声,左右打捞着食物,只要有一个人被扑倒,饥饿便会驱使它们分食猎物。
每个奔逃的人脸上都充满恐惧,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争先恐后,被扑倒的同伴成为了他们逃生的机会,而以家庭为单位的幸存者则会停下来帮忙,导致整个家庭陷入了包围。场面惨不忍睹。
谷仁在装甲车上看到了每一条小路上都有幸存者企图冲过活尸跑向他们,他又惊喜又担忧地道:队长,有大量幸存者朝着我们跑来,我们的车子装不下那么多人,波浪云消散之后天空就会暗下来。
王学兵从运油车上迅速下车,他也没有很好的主意,幸存者们大多数以家庭为单位,也有临时聚集在一起的小团队,他们的走动,将四面八方的活尸都带来了,如果他作为一个普通的求生团队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让自己人全部上装甲车闭门不出,等待夜幕降临,那些跑向他们的人没有一个能存活。
可如果接纳他们的话,就会面临挑战,首先装甲车保护不了那么多人,身为救援队的核心成员必当身先士卒,死而后已,他不想这么快面对这种重要的抉择,其次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就像那慢慢旋转熄灭的台灯,面对夜晚的猎杀者,那么多活人简直就是活靶子!
不行,他不能临时执行这次营救!不能!王学兵嘴唇发白,握着枪的手十分用力,汗水在他手心里泛滥开来,他呼吸加快,盯着那一个个渴望求生的脸庞,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的此趟任务是转移,而不是营救!他再一次告诉自己,作为队长必须有所取舍!必须让现有团队存活!
谷仁见队长犹豫,他的脸庞在这种镀金色的光线中,显得神圣而焦虑,他已经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他等待的一两秒就像错失了什么最佳的时机,最后他忍无可忍大声提醒:
队长,别忘了自己的使命,我们的职责!队长!
王学兵拉住了谷仁:不许去,我不能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做出这个决定,你给我站住!
谷仁恶狠狠地道:如果我们不去救他们,我们怎么配叫自己是救援队,我们怎么对得起身上的那套军装,怎么对得起群众对我们的信任,怎么对得起国家给我们的装备!别忘了,他们因为我们是1919才跑出来的!
“你!!!”王学兵紧握着枪,紧紧咬着牙关,上次七个人他都救不了,这次那么多幸存者他应该怎么兼顾他们?而且是晚上!那些密集的人群给他的脑海中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从没见过那么多的幸存者,他的心仿佛被钉住了,想要跳动却只会带来撕扯的疼痛。
谷仁的眼眶瞬间布满了红,他万分迫切,用力地吼他:队长,她们是老弱妇孺,你难道忍心看着她们死吗?如果连我们都不保护她们,这个世界上你还指望谁去保护她们?
谷仁推开了队长,不顾一切快速跑向右侧方,一个老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手里还牵着一个稍大的小男孩,后面追着好几个活尸,老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他怀里的小女孩跌了出去,哇哇大哭,小男孩跑在了他爷爷前头,停住了脚步,也放声大哭起来,活尸扑倒了老人,谷仁飞奔上去,边跑边射击,活尸的脑袋一个个被击中,最后他一脚踢开了老人身上的活尸。
老人腿部骨折站不起来,喘不上气。他说不上话,只是伸着手。疼得直掉泪。
谷仁又射掉了几个活尸。道:大爷,你等着。
他左手抱起了女孩,右手拎起了男孩跑向装甲车,男孩哭着不肯走,声嘶力竭地喊着:爷爷!爷爷!不能丢下我爷爷!
老人颤抖着手,泪流满面,孩子们被接走就好,孩子们活着就好。
男孩不配合,不愿意走,谷仁索性架起男孩,跑向了装甲车。
接着他马上回头,又跑向老人。
老人说:别管我了。
谷仁道:大爷,我背你!快!
老人激动地无以复加,他以为自己会被抛弃,他道:谢谢你,好同志,谢谢你,有你们,人类就有希望了!
王学兵抹了一把脸,他骂了句:混蛋!你他妈的混蛋!!
他不知道在骂谁,也许他在骂自己,也许他也在骂谷仁不听指挥!
索性,他打开了装甲车的门:李路、冯大力、任书民,下来帮忙,掩护幸存者,快!还有王猛,做好防御!
王猛被点到了任务,有些不太习惯,他行动散漫地下车站到了装甲车的附近,面包车里的几个男人也下车围在了装甲车前面。
谷仁牵头开始了就地营救,王学兵发现他只能死扛了,妈的!什么后果,什么死亡,他已经不能去想了,救了就是救了,总不能将这些人拒之门外!为了这身军装,这份职责,他豁出去了!
他跑向了西边,一家子男人、女人、两个孩子、两位老人,远远地跑来,男人抱着两个孩子冲在最前面,接着是女人,最后是两位老人,其中一位老人喘不上气,要蹶过去,女人慌忙扶着她,焦急地说着什么。
老人推她,让她走,活尸紧紧追在他们后面,王学兵二话没说背起老人,奔跑起来,李路远远地开枪射倒了追着他们的活尸,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枪法几乎百发百中,这种天生的优势让他增强了信心,一开始他不敢太靠近活尸,后来他胆子越来越大,敢走到距离活尸很近的地方,游刃有余地射击,一边后撤。
没几分钟,装甲车面前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他们都十分惊慌,惊恐地往车上挤去。
王学兵大声喊:拦住他们,拦住他们!保持秩序!王猛!让你的人拦成线!!!
王猛起初和那七个人一起组成了人墙,阻止幸存者们争抢着往装甲车上挤,但是幸存者们情绪激动,就像受惊的鹿群,横冲直撞,他们拼命地想上车,甚至还踩踏摔倒的人,那七个人简直不堪一击,很快被冲散了。
防线一破,瞬间,那容量只有二十几人的装甲运输车就爆满了,那些哭泣的孩子和力量弱小的妇女以及老人大多数被推倒在地,挤不上车。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们成为了装甲车里躲藏的优势人群。
王猛一见急了,都这么不要命地挤进去,他们没地方躲了呀!老子不管了,大家都挤,他也非得给自己找一份空间!
他骂了句,他娘的!他也往装甲车钻去,他咬牙切齿扯着别人,死死挤入,他的脚都快离地了,扣子也挤爆了,裤子被拧得不成样子,肚脐和皮带都露在外面。
他挤入之后,对着他的弟弟叫道:阿虎快上来,晚上快到了,不在装甲车里活不了!
王猛威胁道:谁不让,老子杀了谁!
别人都怕他,稍稍松动了一些。
王虎在人群外硬生生挤了进去
一见到装甲车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人,夜幕沉重地就像瞌睡人的眼睑,人们越发地恐慌,好像不钻进去,就死定了!面包车里那剩下的6位见到活尸越来越多,也急得一拥而上,姚亮个子小,甚至跳上了别人的肩头,从肩膀上使劲往里钻,装甲车内的人发出烦躁的吼声。
车外的孩子懵懂地哭。
有的瞪着大眼睛,连哭都忘记了。
车里传来各种噪杂的声音:
都透不过气了,别再进来了。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别挤我的肚子!
你踩到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妈,你怎么了,妈,你别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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