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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弃疗嘴角一抽,在旁边傻站了这么久,他总算是看明白了。陈尚书分明就是想让自己父亲再入朝堂,给自己陈氏一党充个场面。
其实太师一职虽说官居一品,地位极其尊贵,然而却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衔。大权基本掌握在其他人手里,太师在不在朝堂并没有那么重要。
然而陈太师在,便是一个象征。
就如同当年的安大将军一样,景德帝行将就木之时,他被一纸诏书抽去了实权,人也被去了阳城。可是他身为安正则的祖父,身为先帝已故安皇后的亲哥哥,更身为景德年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勇大将军,威信仍是不容小觑。
当时段蕴让杜仲使个手段,把陈太师弄回家里休养,便是因为那个时候,朝中陈氏众人的风头有些过甚,以至于宣国公和镇国将军一度看他们不顺眼。
为了朋党之间的制衡,才用了这一招。
如今陈尚书应该是感觉到自己这边遭受了些压力,或者是被人欺负了,这才有些着急地想把陈太师弄出来撑场面,证明在陛下心目中,他们陈氏一党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安正则理解地道,“陈大人所言,本相也深有同感。不过有一个说法,本相可不敢违心地赞同大人。”
陈尚书一愣,“安相说的,是哪一点?”
“陈大人说令尊并没有什么功绩,这可是不对了。”
陈尚书立刻便笑了,“安相这话,下官要怎么接呢。不过这话若是让家父听见了,老爷子肯定很高兴,那必然是要邀请安相来寒舍小酌一杯的。”
何弃疗佩服得很,尚书大人果然人精,时时刻刻不忘提醒首辅大人让太师回朝的事情。
安正则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是心里已经觉得让陈太师回朝是个应该的事情,然而面上却显得不那么积极。
朝中朋党之争素来都有,这种现象并不一定都要禁止,或者换句话说根本无法禁止。以安正则为代表的圣上势力,想扶植哪一方便扶植哪一方。
此刻如果轻易便答应陈尚书,只会让他觉得安正则有意站在他们这边,借助他们的力量巩固皇位,很是不妥。
于是安正则揪住他话里的一个词说道开来,“本相还未曾试过与太师大人共同饮酒对诗。陈太师一直是安某十分敬重的老臣,这两年来因为先帝的厚爱,安某做了这个首辅。但是在安某看来,自己完全就是一个晚辈而已,有段时间还觉得非常惭愧。”
“大人不必如此谦虚,安相少年才俊,举国皆知,放眼整个大理也无人能及。”陈太师三句不离自己正事,“家父也一直很钦佩安相的才识,想找个机会与您一起好好吃顿饭聊聊人生,可老爷子脾气倔,总觉得自己是长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就这么给耽误了。不如改天等到下朝之时,下官给找出好的酒家,让家父和安相好好交谈一番如何?”
他言下之意,若是真的敬佩,那就一起吃饭啊。
若是真的想吃饭,那就下朝一起啊。
若是想下朝一起,那就让我爹回朝堂啊。
你不答应一起吃饭,便是不愿意和我爹一起下朝。
不愿意一起下朝,便是不愿意让我爹回朝堂。
不愿意让我爹回朝堂,便是不愿意一起吃饭。
不愿意一起吃饭,那你便不是真的敬佩我爹。
所以,如果你说敬佩我爹是真的,那就应该让我爹回朝堂。
安正则让他这逻辑弄得有些混乱,不过好歹是明白了一点,那便是:
就是要一直提醒你,快让陈太师回朝。只要说不出理由就一直提醒,难道还能一直扯开话题不成?
这还真是个难缠的人物……
安正则最终只得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尚书大人放心,本相也觉得太师还是回到朝堂上比较好。不过这朝堂终究还是陛下的朝堂,本相虽然被先帝认命为首辅,很多事情还是要陛下亲自决断的。等陛□体好些了,本相便会禀告给陛下,早日让太师大人重新施展抱负。”
陈太师忍不住得意地笑,“首辅大人既然这么看,大人一向与陛下师徒一条心,由此看来,想必陛下也是没有意见的。下官在此先谢过大人了。”
言毕郑重地弯腰行了个礼,安正则抬头望着文德殿的天花板,只觉得脑仁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