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子。他不过是方式不太正确,其实你自己并不是很生气,你想想是不是?”
黎佳布瞥了一眼老师的手机,“您一直在和他联系。”
“你别误会——”
“我没生气。”黎佳布摇摇头,起身便往出景区的方向走。雨已经滴滴答答地下起来,她也不管,头顶和肩膀很快就湿了一片。周维追上去,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从小就不会这样暴露自己的脾气,一切都是优雅地忍着,现在则喜欢冷暴力,就像对父母那样。但是黎佳布不一样,她敢从哥哥身边出走,就保不准也会从自己身边逃离,他可千万不能把她丢了。
好容易在路上遇见一辆人不多的往返车,黎佳布没看见似的一个劲儿向前走,被周维拽上了车,好歹保住了胸以下的衣服和大部分的裤子。他们到出口处的棚子下面休息,一冷一热,黎佳布开始打喷嚏。尽管四川正是火炉的天气,但九寨沟不同。周维把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背着她打了两个哆嗦。
“老师,谢谢您。”
“黎佳布……”
“我没有生您的气,我气我自己。我是不是特别不懂事?就算很想哥哥,还是因为赌气就不回家。也不管他马上又要回美国去,就这么让他担心难受。老师你也对我那么好,我还总是给你添麻烦。”
周维坐在她的对面,揉着她的头发,“我记得之前你还问我你是不是特别懂事。”
黎佳布缩在周维的外衣里面,湿掉的头发贴在脸上,整个人都是小小的一团,显得比平时更加孩子气,但是周维笑不出来。
“老师,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周维一愣,“我怎么不愿意回家?”
黎佳布头一歪,很精明的样子,“我又不是看不出。老师,你这样陪我,不回家,父母不会担心吗?你肯定没有说和你在一起的是个学生。”
“我是没说,怕他们乱想。我常年不在家,他们习惯了。”
“那不就和刘奶奶的儿子一样……我不是在批评你啊老师!”
周维苦笑起来,奇说说他也没什么,他该说。
雨下得大起来,他们和其他一些没带伞的游客被困在棚子底下走不得,但是他们并不像旁人那样心急。他们本就是自由身,没有旅行团,而且大雨滂沱正利于沉思。一场急雨过后,黎佳布的衣服也快干了,周维却要她接着披自己的外衣,坐一路颠簸的大巴车。想春游的时候一样,黎佳布来时精神,回时靠在周维肩膀上睡觉。可这次她并没有一直睡着,实际上她统共没睡着几分钟,只是觉得老师肩膀很舒服,靠了就不愿意起来。
周维也并非不知道她醒着,但还是微微侧了身,以给她最佳的枕靠位置。
“老师,我想两天以后回家。”
“嗯。”周维微笑,“为什么是两天以后?”
“因为还想去黄龙……”
“你的小说写了么?”
“哎呦……怎么多了个催稿的编辑啊!”黎佳布痛苦地捂住耳朵。
“因为开了学就不许费那么多时间了。”
之后的一天,周维满足了黎佳布想去黄龙的愿望,然后不出所料,缺乏运动的黎佳布浑身酸痛,在宾馆白白休息了一整天。第三天,周维和黎佳布一起登上了回重庆的火车,又送她上了重庆到北京的火车。方如许也来送她,一大一小两个各方面相性极好的女性生物约定好,等方如许过些日子去了北京,还要约出来见面。
周维怕黎佳布路上辛苦,于是把自己的一个小行李箱送给她,里面装了给她买的新衣服,还有食物和其他的必备物品。
“老师!”黎佳布把行李安置好,又跑出来拉着周维悄悄说,“谢谢老师!”
“别谢我。”周维被她说得怪不好意思。
“这次让老师破费太多了,回去以后,两个月,您不用交水电费啦!”
周维干笑两声,两个月的水电费明明少得很吧……虽说他不在乎钱。
“我会跟哥哥道歉的,但会先让他跟我道歉!然后我跟他使劲儿说您的好话。不过老师,你也要多回家。”黎佳布搓着手说,“老师,好歹是个离别的场景,不来个离别礼么?”
“什么是离别礼?”
黎佳布嘿嘿一笑,给了周维一个热烈的熊抱,然后跑上车,留周维震惊在原地。
“喂喂,行啦,被个小姑娘抱一抱脸红成这样?”方如许不满地推搡着他,“然后你打算怎么办?跟伯父伯母说你从北京回来了?”
“恩,而且没辞职。我还得回北京。”
方如许背手望天,“你的叛逆期是持续太长,还是延迟得太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