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脚上一套,果然套不进。
容娘扑哧笑了,道:“罢了,待会叫人去金店里放一放。许就能成了。”
小环接过来仔细看了,是一副做工十分精细的脚镯子,每一个挂了两个小铃铛,十分可爱。
“是蔡家的金店么。可了不得,他家的银器比别家的要贵两成呢,说是成色要好许多。”
小环惊叹,笑着要谢。又见容娘递过一根项链,红线绳,挂着一把小金锁,上面刻了一个“福”字。
“呀,真不敢要。银镯子就已经很好了,怎敢要金的?”
小环不停罢手。
容娘也不说话,将项链塞进小环的手里,道:“你收着,莫拿出来。你也晓得。家里娥娘婉娘几个的娃儿都有。就是怕他们比。说我给你也打了。”
小环自然知晓,自己原是个仆人,托徐府的慈悲。销了卖身契,才得一个自由身。若他们知晓自己一个仆人出身的也有。自然不高兴的。小环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收了。
外头舒娘进来,都是相熟的,舒娘又一团和气,便免了那些虚礼。
她看到小环手里的镯子,也感兴趣,便邀容娘哪日去蔡家的金店里看看。
“听说不比临安的金店差呢。他家是走海上生意的,有些样式打海外过来,连临安都没有。嫂嫂建的大廊坊,叫他家布置的金碧辉煌,妇人也有专门的屋子,不受打扰。”
容娘不置可否,她不爱插金带银,日常用的,都是成亲时徐夫人替她预备的。
“怎么四喜又要跟着去呢,大哥不是说不让跟了么?”
舒娘一边逗着墩哥儿一边问道。
小环叹了一声,道:“他说跟着大郎习惯了,若大郎出去,他不跟着去,睡不着觉。罢了,他心眼实,跟着三爷管账也是个累活。跟着大郎,左右只要他管些大郎的琐事,不像白使臣和陈使臣那般要上战场的。”
容娘在一边将算盘拨飞快,噼啪的声响引得墩哥儿的脑袋总往这边转。
舒娘见到,便笑:“怪道大哥那般轻松地走了,嫂嫂这般厉害,他自然不用操心。”
容娘手下一顿,继而无奈地笑道:“不过是拨得多了,便熟练了。我不像你,作诗写词,与七郎刚好契合。文雅之事,我一概不行,只好摸算盘看账本了。”
小环听了,便有些不服气,趁机插话道:“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呗。如今清平县这么多庄子,都看着徐府的庄子种田呢。外人不晓得,咱们可是晓得,这都是娘子的功劳。”
舒娘便笑小环眼里只有旧主,一味维护容娘。舒娘是个没有心事的人,容娘看着她只是笑。
小环嘿嘿笑道:“咱家娘子不单理家本事大,胆子也大着呢。舒娘子不晓得,在草庙镇……”
舒娘一听草庙镇,忽地来了兴趣,忙忙问道:“那时我可是听说了,捉了那匪首袁大头,小郡王和大哥在那处立了大功呢!你们不晓得,小郡王提了那匪首的头颅,飞马进城,着银色铠甲,英姿飒爽啊。临安的小娘子们恨不得跑到街上去看呢,嫂嫂可见过小郡王?”
小环与容娘面面相觑,不好做声。
须臾,容娘含糊回到:“远远的见过两回。怎么,七郎不是与小郡王玩得好么,你未见过?”
舒娘面色一暗,露出十分遗憾的神色。
她倒是想见,但一个娘子怎好随意去见外男?况她与七郎成亲以来,小郡王事务繁忙,七郎每每念叨,却少有机会见到小郡王了。他似乎成了临安城里的一个传奇人物,虽有家眷,却仍被闺中娘子们惦记。
“真是可惜。几年前,小郡王可是在清平住过一段时日呢,想来嫂嫂也无缘见到。嫂嫂你可知,小郡王来清平做甚么?”
舒娘仍有些小娘子的习气,天真得很。又因是家中么女,养的娇,说话直来直去,讨人欢喜。
“当日他不愿成亲,来清平躲婚哩。谁料济王叫他家五郎替他行了礼,他仍不回去。顾元娘羞得要上吊,绳子都套上了,叫他家婢女发现了,才救得一命。她可是顾太傅的女儿,临安城里有名的才女,最贤淑不过的。后来也就好了,如今还有了一双儿女呢。叫临安城里多少佳人望楼兴叹啊!”
舒娘秀气的脸上现出一副向往的模样,叫人好笑。
人说嘴皮薄的人,能说会道,但舒娘嘴唇圆润,也说得利索不过。她的声音又娇脆,如珠子叮叮咚咚一般落在盘中,好听极了。连容娘都停了手中活计,听她说赵东楼轶事。
“……临安青楼里的姐儿,若有哪个遭他看了一眼,第二日便要四处唱的,说小郡王看上她了云云。若有哪个赴了小郡王的宴席,可不得了,次日便是临安当红的行首呢。春熙楼的锦瑟,不过字写得好些,连着五次被请去陪酒;可笑那红姐儿甘五娘,仗着自己会写几句词,便在小郡王面前显摆,叫小郡王批了一个字,酸!甘五娘脸面全无,好些日子不敢出来见人。”
“唉,可惜他不常在临安,少了好多故事听。临安城里,叫他伤了心的娘子可不少呐。如今他又从了军,越发不得了,到处平叛乱军,市井里传得他如天神一般啊。”
舒娘憧憬地望着窗外,似乎张东楼便站在那处一般。
容娘垂首,依稀记起那时无所事事的赵东楼,成日里与七郎几个东游西逛,原来是逃婚么?
“……我爹爹叫郎君莫与小郡王太过亲近,说是官家无子,晋王家的成郡王与小郡王人品出众,各是五五成的机会哩!”
舒娘神神秘秘的将两个手掌一合,声音压低了,眼睛还偷偷地往外瞄了一瞄,似是怕人听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