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喜喜,极是融洽。这日老夫人也甚是高兴,便连临安来的四叔立在堂中,也朝他笑了一笑。
容娘也无需改口,仍照了往日称呼,给各人行礼,敬茶,奉上自己所做鞋袜之物。自然,其中,乳娘出力不少。长者赏赐亦十分厚实,老夫人给的是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徐夫人的薄些,是一支点翠镶金花簪。
容娘一一谢了。同辈之间厮见,却是热热闹闹。调皮些的便心照不宣的挤眉弄眼,口里慎重其事的喊着嫂嫂。眼里满是打趣取笑。
老夫人瞧见了,便道:“放尊重些,容娘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嫂了。你大哥在此,看你们如何放肆。”
果然众人便去看大郎,却见他正襟危坐。脸上板正如常,神色浑然未有一丝缓和。
玉娘元娘几个暗地里咋舌,容娘不好怎的,只得垂首,任由他们笑话。
守惟老实,带了元娘正正经经地行了礼,喊了嫂嫂。
有此榜样,后头的六郎七郎等人。也依样行礼。
靖哥儿一直牵着乳娘的手,默默地立在一旁,两只大眼十分的沉寂,很是不解的模样。
大郎示意容娘坐下,对靖哥儿颔首道:“过来见过你娘。”
靖哥儿犹疑不定,他瞧了瞧老夫人与徐夫人两个,见她们微笑点头,方去瞧容娘。
容娘虽羞赧。但靖哥儿小小的个头,孤孤单单地立在那处,惹人怜惜。她蹲下身。朝靖哥儿伸手,轻声唤道:“靖哥儿,过来。”
靖哥儿瞧了一回,见姑姑笑容仍如往日亲切,遂小嘴一咧,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奔入容娘的怀抱。
老夫人与徐夫人皆哄着靖哥儿唤娘。
短短胖胖的胳膊绕了容娘的脖子,蹭了一蹭,靖哥儿瓮声瓮气问道:“是娘么?”
容娘心伤,手中一紧,点头道:“是。”
靖哥儿额头抵了容娘的额头,鼻子顶了鼻子,眼睛对了眼睛,糯糯道:“娘,睡睡。”
容娘乍听,大窘,恨不得立即钻了洞去。小人儿在埋怨她为何不与他一同睡觉了呢?
堂中众人神色各异,几个年轻的,便偷偷地掩嘴而笑。老夫人与徐夫人却满是快慰,笑吟吟地看着地上搂抱在一处的两人。
老夫人见大郎娶妇,心中欢喜,又近年底,她趁势便将两桩事务安排下来。
“要过大节了,婉娘在观里也待了许久,也该接回来了。四郎归家,这个节自然要在家中过,你回去将临安事务料理妥当,便与六郎一同归来便是。七郎,要过节了,可不许乱跑了,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
几样事务,安排得顺顺畅畅,四爷淡淡应了,七郎却是笑嘻嘻的,满口应下。
这日,徐府一家人团团圆圆,阖府开怀。
容娘虽大婚,但家中一应担子早已担在肩上,自然无法松懈。她仍如往日一般理事,照看靖哥儿,算着一应账务。
邱庄头送来了新的火腿,成色香味,与去岁的火腿一般无二。宋管事捎话道,如此火腿,现有五十来只,腊货另有两百来斤,正要问主家娘子如何打算。
容娘晓得邱庄头本事,却不妨他如此能耐,果然将火腿做了出来。她也不敢贸然行事,只叫宋管事去外头打探打探行情,过两日再做抉择。
孰料晚间歇息时,大郎随口道:“四叔与那胡孟良合伙办的店铺,被那胡孟良吞了货款,又欠了房屋的赁钱,如今人家追债来了,逼得甚急。你给四百贯与六郎,他自会去临安替四叔打发。不然,依着四叔为人,他是不会接的。”
容娘诧异,遂问道:“不是说那两处铺子生意尚好么,如何也不至于欠四百贯的外债呀?”
大郎瞧了她一眼,道:
“四叔当初便没有什么家底,一路借钱过来的。他性子有些冷清,怎肯低三下四去做什么生意。都是那姓胡的经营,如今胡孟良倒了,他也没什么法子,又在质库里抵了钱,利滚利,便如此了。”
闻到大郎身上的味道,容娘便有些昏昏欲睡,偏生脑子里仍奋力想着四叔之事,勉强道:“便是替四叔还了债,若店铺仍然亏损,也于事无补啊?”
大郎皱眉,道:“我叫四叔去下场考试,他却不肯。估摸着仍想接了姨婆过去,婆婆这处却有些为难。”
容娘诧道:“婆婆听大哥……郎君的,为何——郎君不与姨婆说几句好话,好歹各人轻松,不必绑在一处难受。”
她几次唤大郎唤错,脸上便有些羞意,悄悄地将脸侧了。
大郎将她揽过,盯了她的眼珠子,道:“为人处事,须得靠自己。一味依靠他人,日后再有他事,必不能应付。四叔自有主意,不必我管。只是,——你日后若有为难之事,不需一味回避。便是婆婆,行事有不妥之处,我不在家中,你也可自己想了法子应对。可明白?”
容娘钦佩地瞧着大郎,心里潮涌,全身都暖融融的。
为人处事的拿捏把握,可还有人如大哥那般厉害?能得他的信任与推心置腹,却又是何等的令人欢喜!
长臂缩拢,将佳人拢在怀中。长夜漫漫,有人相伴,相依,是何其幸运的一桩事情!
灯灭。
门外,有小哥儿轻唤:“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