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听到张炳才嘶叫,他心中咯噔一下,想到昨晚那妇人的尖叫,不由心中一寒。原来,那妇人竟然是阿姐!怪道听着熟悉,早听说阿姐与姐夫不合,不想竟然荒唐至此!
此时泼水的人竟然缓慢停下,通往小院的月华门处渐渐让出一条道路来,卞五郎眼睛一闪,看见一个仅着中衣的男子,神情狼狈的抱着一个妇人出来。那妇人,披头散发,叫人看不见头脸。卞五郎却清楚,那自然是他的阿姐,曾经卞家嫁不出去的“老”娘子!
院中充斥着可疑的窃窃私语,火光映得那些人的眼睛鬼鬼祟祟,一副想看又极力遮掩的模样。
“快灭火,愣着作甚!灭了火,账房这里支钱!”
张炳才咆哮着。
卞五郎摇了摇头,记起他带来的姐儿,便回头去寻。
那火势不大不小,忙乎了大半夜,火已尽灭。邻舍们笑嘻嘻的讨了钱,嘀嘀咕咕地回去了。次日,清平城中俱晓,张家的媳妇。卞大娘子偷人了!
偷人一事,张家人知晓倒无事,卞氏只当他们家欠自己的,气气张家人也好。但全城人知晓,那又是另一回事。非但那几个婢女脸上不自在,那薄薄的围墙,似乎也遮挡不了外头的流言蜚语。更有小娃编了甚龌蹉曲子,在外头嬉戏游唱。
卞氏便似做了一个梦,未嫁时的自己,虽霸道些。循规蹈矩那是不差的。谁料好不容易嫁了人。居然落到如此地步!
她浑身发冷。抖索了一阵,对那婢女道:“去,叫上回那个牙侩来,便说我要卖磨坊。五千贯,今日便卖。”
重阳节次日,晕晕沉沉的卞五郎醒来,原待无论如何,也要辞了张炳才的盛情回临安去了。虽说此处吃好玩好,但日日听张炳才诉苦可不是那么好受的。自己那个阿姐,却是不好相与的。自己去劝,反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哼!
卞五郎有一口每一口的舀着清粥喝,一早上不见人的张炳才踉踉跄跄进来。失魂落魄道:“五郎,你阿姐走了!”
卞氏走了,带走了所有细软,便是搬不动的重物,也已去了大半。想来是卖了。所有田契屋契,一律不见。屋中只余了几件半旧衣裳,那两个婢女也不见踪影。只有随嫁过来的几个婆子,哭哭啼啼的守在房中。
……
容娘心中有些不安,她不知晓高九郎在从中做了何事,做到何种地步,如此行事,她隐隐觉着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为什么。若是那卞氏自寻其苦,便也罢了。
“娇儿姐如何?”
八斤沉了脸道:“被那毒妇饿的奄奄一息,晕死过去。张府人说是身上没得一块好肉。郎中说,看喂几贴药如何?若醒来,自然有望,不然,只怕不好……。”
容娘的心猛然坠了下去,为苦命的娇儿心疼不已。可是此时,她却又帮不上忙,只能等着她快快醒来。
容娘心中存了事,便有些精神不济。早上服侍徐夫人时,恍惚间直将篦子往那鬟上插,徐夫人看见,便笑她:“你如今便粗心吧,待你成了亲,莫出我的丑,说我没有教好你。”
容娘听见,嗔怪地唤了一声娘。玉娘在一旁挤眉弄眼,打趣道:“倒是不用改口了,娘倒好,省了改口费。”
容娘待要计较,徐夫人拉了她与玉娘的手,道:“莫贫嘴,去婆婆那屋吧,也该用早饭了。”
几人踏进老夫人的屋子,不由一愣。屋中人甚多,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老夫人脸色阴郁地坐在榻上,她见徐夫人几个进来,脸上更是一沉,喝道:“容娘,你做了甚么好事?”
容娘心中一震,心道,莫非九郎有些不妥?然她并不知晓九郎如何行事,也不知晓老夫人为何如此。旁边进之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难道叔父又告了甚状?
徐夫人握着容娘的手一紧,陪笑道:“娘,有甚事你与媳妇说。媳妇做得不好,娘尽管骂。”
老夫人生气之时,眼神却是阴鸷的,让人心中寒津津的。
“玉娘退下。”
老夫人冲玉娘喝道。玉娘有些不安,徐夫人轻声要她回去了。
容娘想了一想,先福了一福,才道:“婆婆息怒。不知婆婆可是为的磨坊一事?张家虽可恶,然磨坊原是容娘的主意,不过是钱财不凑手,方才由高家九郎得了先机。不想转来转去,张家得了手,又要卖掉。容娘斗胆,自作主张,将磨坊买下。如此大事,未及告知长辈,是容娘托大了。”
徐夫人听见,不由叹道:“你呀,胆子也忒大了些!如此大的买卖……!”
“嘭!”
老夫人大手拍在榻上的矮几上,显然怒及,胸口也起伏得厉害。她的脸色铁青,一时方喘过气来,道:“真娘,你可知,与卞氏有私的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