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的破落户,在家中摆甚威风!温容贱人,她抛头露面惯了,却处处有人护着,反说我没有规矩,这是何家风?当日在张府……!”
“住嘴,快些把她压出去!”
容娘听得火气直冒,一脚迈进屋内,正欲辩驳一番张府之事。不料老夫人厉喝一声,候在门旁的两个婆子便上前,利索的堵了婉娘嘴巴,锁了婉娘双臂,拖着她一路踉跄着往外去。
经过容娘时,婉娘那细长的眼睛看到容娘,蓦地睁大,眼中狠戾之色明显。容娘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轻声道:“婉娘,若是我与大哥说,张府之事皆是你在其中搅浑,你道大哥会如何?”
婉娘呆了一呆,眼珠子不由自主的往守中方向转动了一下,复“呜呜呜”地朝容娘嚷嚷。那两个婆子手中一紧,拖着她出去了。
丁二娘不免哭得黑天暗地,英娘乖巧,静静的倚在她身边递帕子。进之满脸灰色,双目黯然。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的一个人,动歪了心思,变得恁的可恶!三郎,盼娘,我不盼着你们孝顺忠养,只盼你们将家中管好,把几个孩儿带出来也就罢了。你瞧瞧,一个个的,成何体统?简直比那市井人家还要糟心啊!”
于氏脸上一红,不好言语。李元娘轻轻挽了她手臂,给些安抚。
那边守中却又好生说了一顿,从家中训诫说到长辈管束,直说得进之夫妻无地自容。且守中说了,若进之家中仍如此管教不严,则一月可只来这边一趟,也好让老夫人与夫人将养些身子。
守中说话时,便是那几个小的也闭了嘴,安安静静的听他说话。
至午饭时,桌上次序井然,小辈们端正坐着,杯箸无声。老夫人虽心伤,倒也觉得如此一来,颇有些旧都府上的况味了。因桌上有一盘豆腐汤中飘着些红艳艳的物事,老夫人问道:“这是甚么,怎的未见过?”
一旁的李元娘听见,忙挟了一片搁在老夫人的碗中,笑道:“这是咱本地人想的法子,家里若有剩余的肉,用盐腌了,挂在厨房柴火灶上头,经烟熏火燎而得。做汤吃是极鲜的,婆婆尝些吧。”言罢,又替老夫人舀了一勺汤。
进之听到,颓废的心情有了一丝起色,他挟了一片咸肉尝了,道:“听说当日宗留守献给官家几条火腿,莫非便是此物?果然咸鲜,香味浓郁,色泽也好。”
说到此处,容娘也有了些好奇,便命婢女去将那物事端出来。一时厨房宋婆子提了那样大家伙过来,徐府众人一看,外头倒是灰不溜秋的,一副脏污的模样。只那切开面着实好看,肌理紧凑,肉面紫红,果然应了火腿之名!
李元娘虽是本地人,如此鲜艳的火腿倒真未见过,也不由称赞两声。
老夫人见进之欢喜,心中又有些心疼小儿的意思了,便命厨房片了一大块火腿,叫于氏带回去料理。
素来于吃食上不甚挑剔的守中,此回倒说:“晚上叫厨房做几样菜,我请人喝酒。”
他朝容娘瞥了一眼,那意思容娘自然晓得:火腿不错,弄几个好菜,我请好友知己聚一聚!
容娘想了一想,顺口道:“大哥不妨请高家九郎一道过来,我正有事要请教哩!”
众人惊愕,不由齐齐看向容娘。须知高家九郎乃外男,怎可随意见面?容娘收了各人眼光,放醒悟道:“自然是请大哥帮我问一问。”
晚上,那几个好友一一到齐,不过是小郡王,白甲与昌明两个,以及高九郎罢了。
桌上摆设干净,去了那些郎君们不喜的果子,只摆了一碗火腿鱼羹,一碗火腿蒸蛋,一碟银芽牛肚,一碟肉瓜齑,一碟荔枝白腰子,一碟炒鳝鱼,一碟灸鹌子脯,另有两样应季的菜蔬。菜品不多,但每样菜分量足,收拾得干净,摆在桌上红红绿绿,十分入眼。
因见了桌上火腿,赵东楼嗤笑道:“自宗留守献了火腿,如今
宫中动则火腿入菜,皆说宗留守献得好,却全然不提留守临终三呼‘过河’之悲怆!”
众人一听,心中黯然。良久,守中沉声道:“只要我辈心系故土,终有一日我大宋收复失地,使我百姓重回家园。”
屋中气氛有些沉闷,九郎浅笑,道:“听说宗留守做这火腿,皆因这火腿耐收能藏,可扛着去行军打仗,供将士裹腹。若如此,此火腿实大义也,我等须心怀恭敬,慎重嚼之!”
他这话说得有趣,又隐隐含了对将士的恭敬之意在里头,一时众人笑。赵东楼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