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卢管事点头称是,看来两位管事早有商议。田庄上收入已经用毕,府中用度却不可一日缺钱,也只有此法,方能接济到明秋了。
一旁的八斤听了,却急的不行。奈何他一个小厮,却不能随便插嘴,只得将两只小眼频频向两位管事探去。徐夫人瞧见,不由好笑:“你个猴儿,不停的使眼色作甚?”
宋管事这才回头,劈头往他大头上扇了一巴掌,骂道:“也不知晓些规矩,如此轻浮怎生办事?”
八斤并不怕,宋管事手下并不甚重,不过警示罢了。
徐夫人却有些开怀,笑道:“他规矩尚好,又是个会替人着想的,你慢慢教吧。”这却是对宋管事说的,又对八斤说道,“你有话便说罢,若说得好,也不枉七郎一个劲要你进来。”
八斤听了心中乐开了花,他从怀中掏出容娘给的小包,递与夫人。
夫人诧异,打开来瞧时,鼻子一酸,眼睛便湿润了,她攥紧那几样首饰,强忍了心酸,笑道:“这傻孩子,当我过不下去了怎的?”话音刚落,眼泪却是簌簌流下,不能自已。若说世上缘分,真是奇怪,家中这么多小娘子,玉娘年幼不提,却只有这一个,能体贴甚至心疼自己!
两位管事看得心中唏嘘,感慨非常。
八斤趁夫人悲伤渐褪,进言道:“还请夫人莫卖掉城北之地。若能从别处想些法子,把城北的廊房建起来,要有数倍的利钱哩!高家九郎不过卖两处廊房,市面上便说足够他另建十处了。”
宋管事冷笑一声,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知高家投了多少银子来建房,万贯家财,人家是一次就投进去了哩!如今府上现钱不丰,便是先让几块地出去,有了钱才好请人不是?”
八斤没了主意,心中却很是不甘,只嘟嘟囔囔道:“当初买了来,如今又让出去,叫人笑话哩!”
这话却是戳中了靶心,徐夫人与两位管事都沉默了下来。
末了,徐夫人勉强笑道:“那就暂且别动,我那还有几个钱,家中支出还是有的。只大郎归家,莫让他知道便罢了。”
众人点头退出。
徐夫人顿觉气力一抽,身子疲惫异常。春杏忙唤了瑟儿帮忙扶住,慢慢踱回房中,小心服侍着夫人躺下。春杏退到外间,将泡软了的杏仁滤水,又小心翼翼的去皮,方倒进石臼里,轻轻研磨。
门外有脚步声响,瑟儿机灵,听到那脚步声沉重,知道是少夫人,忙打了帘子。张氏踏进门来,见春杏两个轻手轻脚,知道夫人歇下了,便笑着在桌前坐下,要春杏继续。
春杏用粗布把浆过滤,便交给瑟儿,要她去厨房交与宋大娘:“你在那里把着火,莫烧糊了。看着宋大娘些,锅子要她多刷洗几遍,莫留油腥。糖少放些,夫人不喜甜腻。”
张氏见她如此用心,不由赞道:“你真是个细心的,自卫大娘走了,厨房里的点心每每被做坏,不好入口哩!”
春杏羞红了脸,连连摆手。里间卧房里却传来??的声音,“是月娘么?”
张氏应了一声,忙起身入内。
徐夫人已挣扎做起,张氏要去服侍,春杏却已赶在前头。“少夫人坐着吧,你是三个人哩,留着劲日后使用吧。”徐夫人也笑着要张氏坐下。
张氏也不坚持,顺势坐在了夫人床边。她朝一旁的芝兰看了一眼,芝兰便递上一个小匣子,打开放在夫人面前,却是一叠交子并几个银锭。
“娘,这是官人把与我的体己,家中花费甚巨,不如添做家用吧。”张氏言语诚挚,将匣子合了便要交与春杏收起。
徐夫人却压住匣子,她心中欣慰,却道:“大郎是我的儿,我岂有不知的。他于家事上甚是粗心,怎会给你甚么体己?定是你的陪嫁银子!”
张氏欲辩驳,徐夫人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放心,家中用度不需你操心,我自有主张,你安心养着便是。这些银钱,你好生收着,日后留给我孙儿使用。”
张氏嗔道:“娘也太偏心了,容娘的首饰你都收下了,偏我的不收。月娘身为徐家妇,出点力也不算甚么。”这却是张氏少有的娇憨,她一向端庄,如今为了让徐夫人安心收下,竟作了小女儿态,让人动容。
然徐夫人甚是坚持,张氏无奈,只得作罢。
“娘,不如接了容娘回来吧,如今城中流言蜚语也过去了,她一个小娘子家,住在庄子上,到底不便。”
徐夫人不防张氏有此一求,搁在杏色被褥上的手不由轻轻一抖,然她终究目露哀伤,轻轻的,缓缓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