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看着容娘,只觉眼前这个落寞的小娘子十分的陌生。
“人生下来身份地位是父母所给,但若心有大志,也可去下场考试,上得高位。”
却是守礼的声音,他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把话接了过去。
“这些事你不必再管,自有我与七郎。你只管抄些经书,陪陪嫂嫂便好。”
容娘笑了笑,回头正视守礼,不躲不避:“六哥,可是我做的不对?”她的眼睛清澈明亮,不再迷茫。
守礼抿了嘴唇,有些不满:“一个小娘子家,本就便该当安于内室,孝顺长辈,勤于家事……。”
“六哥如今后悔了么?”容娘张了张嘴,终于问道。她似笑非笑,黑黝黝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瞧着守礼。
守礼一僵,别过头去。“左右此事我会去打点,外头的事情,——你莫再管。”
容娘收了笑脸,敛了神采,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守礼心中一紧,直盯着前头那个纤细却倔犟的背影,无可奈何。
瑾娘劝道:“六郎安心去做事吧,我会劝着容娘些的。”
守礼心中叹了一口气,回了书房温书。
大门外却吵吵嚷嚷,让人心中烦躁。守礼命成奎去驱散吵架之人,成奎却回来禀报,门外是杀人的二癞他爹,哭得什么似的,来为他儿子求情。老夫人听得直叹气,叫管事好歹劝回去了。
过得一时,卢管事亲自来禀:“临安胡都尉府上的管事来访。”
守礼有些愕然:“胡都尉?可是大哥的同僚?”
卢管事摇摇头,提醒道:“那张家的长女便是嫁与都尉做小妇。”
守礼听了,好生想了一想,冷笑道:“既然是他家的管事,卢管事去见一见也就罢了!”
“那胡都尉可是正五品的官员,不知于大郎有无干系?”卢管事素来谨慎,顾虑周全。
守礼眉毛一扬,神态甚是骄傲:“管事不知么?大哥从来不行小人之事,更不与小人结交!他张家做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纵是胡都尉的妻弟,他派人来撕掳,我大哥也必是不理的。”
卢管事听了,心中上上下下去了。须臾,管事来回禀说,那胡府管事确是来撕掳此事,说是只要徐府不计较,便可叫张家赔钱了事。
守礼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对卢管事道:“你去与他说,张家欺乡霸市,已非初次。若非看在都尉府上,徐府早已不容。如今既然都尉客气,他张家冒犯我徐府之事可以不究。然杀人之事须得有个说法。”
卢管事战战兢兢的去了,回来说那胡府管事笑了笑,未说什么便去了,倒叫守礼一番好想。
到得晚饭时分,饭菜业已上桌,成奎在门外露了个脸,守礼看见,使了个眼色与守平,两人不动声色的先后出来。
“七斤兄弟俩在侧门求见。”
守礼兄弟两对视一眼,齐齐往侧门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七斤与八斤穿了孝服匍匐在地,许是大哭过,消瘦的身子尚不断抽动。
七斤见了守平二人,悲伤又起,眼泪横流,口中哽咽着喊了声“六郎七郎”,便再也说不下去。
倒是八斤,哭了一回,强忍了悲痛,说明来意。
那二癞居然在牢中自己吊了根裤带去了!
守平震惊,疙疙瘩瘩说道:“怎会?他怎会……?”
守礼到底稳重些,他忙问道:“牢中自有牢吏看守,犯人也不少,便无人看见?”
八斤抹了一把眼泪,小眼睛里头满是恨意:“说甚吊死?二癞素来便只有他欺人断没有人欺他的,最是霸道。他因犯事进牢中也不只一次两次了,怎会尚未宣判便自己吊死?不过是他张家使的计罢了,不然二癞定会攀咬他张家不放!”
守礼蓦地想到日间都尉管事来访之事,心知糟糕。他忙问道:“衙门里有甚说法?”
“衙门里传出话来,说他畏罪自杀,死前便已画了押认了罪,说……说他与我家有嫌隙,故意趁此机会下的手!”七斤咬牙切齿,平素笑呵呵的眼睛里恨意深藏。“哪里有甚嫌隙,他住南我家住北,又没有什么好物事给他惦记,八竿子打不到一处来。
守礼与守平面面相觑,只觉此事匪夷所思,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守礼年纪大些,他叫人唤了卢管事来,去衙门里打听打听。
卢管事尚未出门,李师爷却寻上门来了。守礼叫一干人等闭紧嘴巴,莫让老夫人知道,便去外间会客厅见李师爷。
“师爷此来所为何事?”守礼按捺住满心的焦躁,叫人上了茶,方勉强笑着问道。
师爷倒是不急不忙,笑容谦恭有加,慢慢啜饮了一口茶方道:“知县大人派我来与解元郎说个事。”竟是说了半句,却又低头去品茶。
守礼深为厌恶此种官油子的做派,索性收了笑脸,正色道:“若为张家之事,我正欲去拜访知县大人,不如见了知县大人再说。”
李师爷端茶盏的手一顿,忙放了茶盏,赔笑道:“解元郎不必着急,且听我一一道来!”
不料守礼听了他一习话,心中恼怒之极,讥讽道:“知县大人好算盘,徐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