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庄头听了许久,如今叫他说,倒很爽快。“人心莫测,这倒是难免的。小娘子说得很有道理,如放任不管,恐怕鸡骨头都不剩了。田庄上原有个废弃的牛棚,我便叫人修葺了下,将鸭鹅都关在那里头。叫两户人家负责。不管何事,都要两户人家各出一人,同出同归。丢了便算两户共同的损失,日后捡了鸭蛋也算两户人家共有的收成,卖出之后再按娘子所说算一成利与他们。暂时倒没有这些烦心事。”
这番话一出,高低立现。
夫人频频点头,道:“邱庄头确是个老练做事的,事务安排的甚是妥当。”又对富贵道:“你也莫心虚愧疚,邱庄头到底比你多吃十几年饭呢!”
夫人这么一说,厅中众人都笑了,富贵也收了惭色,腼腆而笑。
“小的知道怎么做了,多谢夫人,多谢小娘子,多些邱庄头。”
这许多个“多谢”下来,引得几人再次开怀而笑。宋管事心中感概,到底还是儿子独立出去好,经一经事,富贵老成多了。
容娘在屏风后头也是笑容灿烂,邱庄头和富贵带来的是宅院生活断断没用的勃勃生机,活泼泼的世俗人生,这却比这深宅大院有趣的多。
小环皱眉,提醒容娘坐端正。
容娘微微敛了张得太开的笑颜,仔细听厅中人话语。
邱庄头笑着道:“后生可畏,经得几回事,自然便想得周全了。小的却另有个事要禀告主人。”
夫人与容娘皆是意外,按说粮食已收,牲畜事务也已安排好,应无甚事操心了。
“前几日,衙门公人抓着了几个偷着贩牛的,收了十数头牛,按说今日便也该到了。小的大胆,请夫人派个行家去,好歹买几头牛回来。”
夫人甚是疑惑,容娘也瞪大了眼睛,不知邱庄头何意?须知耕牛甚贵,一头得百来贯之巨!
“庄上不是有五头牛,回头沟也有三头,再买牛作甚?”这却是容娘所问。
邱庄头很是有些赧然,然他不愧为汉子,坦然回道:“此事原有些私心在里头。我妻弟见秋闲了,村上有人说贩牛赚的好大的利,便四处借钱,与人南下贩牛。那帮人却是惯做的私贩,未交税赋,便将牛偷偷地运了回来。县衙却早早得了消息,在渡口候着,将人牛都拘了。”
原来福建地方产牛甚众,价钱比此地便宜许多。若不算缴纳给朝廷的税,贩一头牛回来获利可翻倍,甚至更多。只是朝廷对贩卖之牛抽取重税,若想得重利,非财产雄厚的商人不能。然重利之下,总有勇夫。不少人便偷偷贩牛,若成功卖出,普通一家可骤富。
然若被公人抓住,牛被胡乱扑卖,所得既要付税费,又要罚款,又要打点公人的辛苦费,又要付给棍棒费(我编的,反正古代衙门都有些黑)等等,所剩无几。若是借钱去贩牛者,也可一夜破产,还背一身债!毕竟一头牛即使在南方也需数十贯!偷运的两头,便是百来贯巨财!
夫人听了这些详细,很是怜悯。
容娘想了想,问道:“邱庄头有甚详细打算?”
邱庄头搓搓手,很有些不安。“那伙人派了腿脚伶俐的跑回来,告知各户人家,叫有钱的凑钱,有人的找人。若是与县衙交涉得当,也可些许余得些本钱。”
宋管事沉吟了一时,方缓缓道:“此事我也曾听闻。素来便有些机灵的,趁衙门得了值钱之物,便趁机凑几个钱去扑买。价钱上有时便宜的许多。”
邱庄头忙道:“不必等到扑卖,若是有人事先出了价,只要够衙门开销,衙门也是肯的。”
容娘听了,心中转了一转,轻笑道:“莫非出了衙门的钱,这牛便归徐府了么?”
宋管事嘴角抽了抽,忙垂下头。
偏富贵不知高低,插嘴道:“自然不是。若是如此,他们直接将牛给了衙门不就行了。”
宋管事心中狠狠地骂了儿子一顿,真是个浆糊的脑袋,如今外头去了,越发连小娘子都不如了。
果然邱庄头便红了脸嗫嚅道:“……事后再给些成本,也不致分文无收。”
邱庄头如此一个磊落的人,又生的高大,如今要来做这事,真是难为了他。
徐夫人看了便有些不忍,对容娘道:“你便瞧瞧咱家的家当,若是有两个余钱,帮帮人家也是好的。若是将本钱囫囵填了进去,何年何月方能还清哩!”
邱庄头慌忙点头。
容娘默默计算家中余钱,一时厅中安静。
守平兴冲冲地快步进来,笑声欢快。
“容娘,我做的好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