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守中一般大,经商已久,处事圆滑。况这桩婚事多亏那府出力,对那府众人好感甚于丈人家中,心中颇有亲近之意,又怎会有成见。
“六郎太生分,如今你我兄弟一般,何来见怪之说。况七郎年少,却颇有主意。南方种麦养羊都是近来兴起之事,有成事者收入颇丰。是种稻者几倍收入哩。若有专技之人,大可一试。”
徐进之听闻,不由有所动心:“几倍之利?可有甚章程?你若知晓,但告诉七郎,如今七郎管着庄田事务,若得如此好事,你们婶娘也少些操劳。”
徐进之如何关心家事来,不过是望着哥哥府上多些收入,自己沾点好处罢了。上回输与一个青涩的半大郎君,不就是吃亏在手中银钱不丰?
高大郎停了停,心中略想了想,道:“种麦之事不甚了解,只粗粗打听了一回,已在上回书信中悉数写明白。倒是养羊之事,还需斟酌。”
众人先听得欢喜,如今这“斟酌”二字一出,皆有些不解。
“临安专有羊市,族中有亲戚也有做这门生意的。如今临安所售之羊多来自两湖西路,因那处湖泊较多,水草丰盛,当日北人携羊纷纷迁至此处。初时羊只水土不适,时有折损,难得成活。几岁更替,成活之羊方适应南方时气,渐至成群,方能上市。如今世人皆称两湖路之羊为湖羊,想是喂养有法,尚未听闻其他各路有养成。纵有,亦不得湖羊之鲜美。”
七郎听了,未免泄气,脸上便有些怏怏。
高大郎笑道:“七郎小小年纪,便有此心思,高某佩服。若养羊不成,养其他畜生也是可以的。如今临安足有百万人口,消费甚巨。每日单猪便要几万只呢。其余水产禽肉,供不应求。想成事者,只要有心。”
徐进之听见,很是高兴。“若是有甚得利之事,也叫守惟做做。他读书上一般,只怕进不了学。”
徐守惟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高明达看了一眼守惟,虽已是及冠,守惟圆脸大眼,却甚是稚气,守礼反像个兄长。高大郎遂笑道:
“若守惟弟有意,那却是不难。如今便有一事很可以一做。”
他如此一说,纵使守礼,亦不由凝神细听。
“如今临安汇聚四方民众,商户众多。一间小小当街廊房,若得繁华之所,足可赁得几贯钱一月。却比那稼穑容易许多,利却是几倍之巨。且置得房产,不必经商,于声名无碍。京中宗室子弟官宦人家,莫不如此。若丈人有意,明达可细细探访。”
徐进之听得数倍之利,心中倒有十分意思。便问廊房价钱几许?
“价钱却是各异。有那几十贯的,只得一间当街房,只租的有一贯余钱。也有几千上万贯的,后头带了一进两进院子,自然赁钱也强些,几十贯一月的赁钱也是随便收的。若是寻得地来,自己建个房子,又要便宜些。”
听到一间房子也要几十贯,又只赁得一贯来钱,徐进之便泄了气来,那几千上万贯的,他又贪不起。手头却是一个钱也无,还等长嫂收了秋粮给他家用度呢。亏得进之是一等洒脱人士,此处不行,亦不十分在意。如今靠了老娘在此,嫂嫂却是无论如何不致不管的。
守惟与守平在庶务上皆随了徐进之,一个得过且过,一个只问风雅。守礼听了,心中很是想了一想,又问了些细碎事务。高大郎自是仔细道来。
一时婆子摆上饭来,众人用饭不提。
高大郎临走之际,却道出了一番让徐家众人感慨万分的话。
“我此番回临安,便请官媒看好日子,上门送聘。家中琐事繁杂,未有女主,无人管束,实是不便,望岳父莫怪小婿唐突。临安路远,嫁妆可一切从简。家中已准备妥当,并不缺甚物事。另上回丈人在临安谋官一事,小婿事先得知詹事为人,却未告知岳父,以致岳父损失甚巨,心中甚是不安。今日购得绍兴府良田百顷,欲赔岳父之损失,望岳父不弃。”
言下之意便是我知你家中缺钱,准备嫁妆为难。如今我送上一百亩良田,助你添妆。只不过高大郎实在会讲话,拿捏人是极准的。本来徐进之买官之事关他屁事,被他这么一讲,再加上徐进之融会贯通的本事,便顺手接了人家的赔礼。心中只道,这个女婿会做人。
于氏得知,心中长舒一口气,正不知嫁妆从何而来呢!
老夫人与徐夫人听了,都觉得高大郎行事通达大气,会照顾人。
瑾娘知道了,心中怦怦直跳。
丁二娘等人却是暗悔,若是知晓高大郎是如此人才,身家又丰厚,婉娘代嫁是多好的事啊!偏先前未打听清楚,只当是于氏不要的女婿退给自家,生生被自己给废了。
周淮南心道:不过是仗着有几分银子罢了!
六郎很是欣赏高明达,行事看似温和,却很有主见,为娶瑾娘,虽一路坎坷,然几多算计终成正果。
二郎守惟与七郎守平都觉得这真是个好姐夫,出手大方,人也好。
容娘便道,成亲之日可快些,再快些。等真成了亲,拜托起姐夫来更加名正言顺,不用顾忌了。六郎听了,连连敲了她几个爆栗。
总之,徐家两房开始觉得瑾娘的婚事真是歪打正着,天凑的姻缘。虽高大郎送了一百亩地做嫁妆,然家中也还是要准备好些物事的。这边徐府便暗暗准备着,只等高家来送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