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过了,是妈妈特别喜欢的钢琴家,Marvel,这是我姐姐文学。”
我这才注意到文音身边坐着一直得到目光青睐的,还是位熟人。
Marvel看到我,和我一样愣了一愣,然后他看了眼我,再看了眼文音:“难怪我当初怎么觉得你很面熟,原来文学是你姐姐。”
“你认识文学?”
文音的表情果然有些狐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抢着回答道:“Marvel回国开过一次音乐会,我去听过,有幸结识。”
文音似乎有些意外我也会去听音乐会,但也没有深究,她转头朝Marvel笑问道:“看来国内已经有一大批Marvel粉了呀,你看,连我姐姐也是你的粉丝。”
“你们好好玩吧,我还有点事,先上楼了。”周遭的音乐换成了重鼓点和打击乐,我站在文音和她那群不是弹钢琴就是拉小提琴的朋友旁边,又多多少少接受到他们探寻的目光,实在有些站立难安,于是随口胡邹了个借口。
文音的这群朋友里,不是没有我认识的,但正因为如此,才让我更加难堪,他们都是我过去岁月的见证者,是连同那段记忆让我想一并抹去的东西。
然而到了晚饭十分,我实在饿的没法,只能下楼找吃的,此刻大厅里灯光已经暗了下来,气氛变得柔和,三三两两的男女聚集在一起谈天。
我从厨房拿了一块芝士蛋糕,想起还没给我新种的那棵月季浇花,便一边吃一边走到了花园里。
初夏的月夜很美,可惜园子的草坪上还有些狼藉。
“刚才你看到文学了吧?这都五六年没见了吧?竟然大变样啊。”
我正要跨步,廊柱边的阴影里却传来了人声,我顿住了脚步,把自己隐在黑暗里。
“还不是钱呗,品味都是拿钱堆出来的,你看看她,现在还弄得真和自己出身高贵一样,刚才你听到她和文音Marvel他们说话了吧,还去听音乐会呢,和几年前比真是一点长进没有,现在把自己改头换面了还真准备端着架子挤进上流社会文艺圈啊?”
“有用么?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当时一口土的掉渣的山区方言,现在这样也没觉得有气质啊,没办法,有钱但没称得起那点钱的文化涵养,你知道么,她学英语家里给请了好几个外教啊,可到现在说英语还不利索,乐器家里也给她学啊,你看她学会了什么啊?现在改了个名字叫文学,还真当自己就很有文化了。”
“‘饿滴猪咋咧!’‘饿全听你们整咧。’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记得这两句么?哎哟,我到现在都能模仿出来,要命,一看到文学就条件反射想起来她当时那一口土话!”
“不说文学了,你看到今晚文音了么?以为和文学比起来自己被家里捧在手心里,到了外面全世界也要继续捧她么?你看她今天黏着Marvel那劲,你以为她真跟着导师飞回来的啊?我看是跟着Marvel飞回来的。”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下去,我踉踉跄跄地走回了楼上,大厅里人们还在高兴的举杯,文音和Marvel仍旧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看上去更亲密了些,他们都很快乐,而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事情我一直以为我拼命努力去改变就能抹掉,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砰”
而当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房门被大力地从外面打开,文音站在门前,她又大力甩上门,门外的音乐声便在一瞬间又重新被阻隔起来。
她背倚着门,看着我。
“你和Marvel到底怎么认识的?怎么好像很熟的样子?刚才我和他聊天,都聊的是你。”
“一直聊钢琴的话早晚也会没话题的,而我又是你们共同认识的人,他和你聊我也不过是想继续找机会和你说话,而且聊家人很亲近。”我强打起精神应付文音,她总有一种力量,让人对她的骄奢也完全狠不下心来,似乎她生来就该是被这样万众瞩目的对待的,谁都不可以让她难过。
“文音!来和Marvel一起四手联弹!”楼下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文音被转移走了注意,她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朝楼下应了一声,然后她便噔噔噔地跑下楼了。
我终于呼出了刚才憋着的那口气。
楼下很快又传来嬉闹的声音,这气氛让我觉得惶恐躁动。我拿出了电话。
“阿成么?”大概是我第一次叫鸭子的名字,电话那端的他显然顿了顿,我继续说下去,“今晚有空陪我么?我出你平时业务服务费两倍的钱。”末了我还关照了他一句,“我们私下联系,别让你老板知道了抽你成。”
有时候想想人真是悲哀,和认识的熟人不得不说假话,却能对甚至不是你生活圈里的人说真话。这个社会,连倾诉也是缺乏诚意的。阿林是我的朋友,但是我伪善虚弱带了负面情绪的一面,却始终不敢暴露给她,我觉得那是不安全的。
我坐在车上发动引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大厅里的落地窗,文音和Marvel坐在母亲的那架钢琴前,我的前车灯有些太亮,Marvel似乎被照到,我的车子开出去的一刹那,他似乎转头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