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卫生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退去,不然他真的以为苏钧没有来过一样。
此后他再没有见过苏钧,也不知道人去了哪儿,直到多年后的今天,要不是当初他对苏钧的印象深刻,偶尔还会想起来,不然今天他还认不出人来。
他不知道苏钧后来去了哪里,又去哪儿凑到了学费,不过幸好,一切都得到了解决,眼前的人现在过得不错。
向黎从回忆中抽出神,“我待会儿还有事,先走了,留个电话号码,下次出来吃个饭,有事情可以找我帮忙,你也不要客气。”
向黎现在已经不做木匠了,他后来做了建材发了点儿财,这几年又在中山开了个灯厂,算是小有成就,也算衣锦还乡了,人对以前还是穷的时候交的朋友总是感情不同。这么多年不见苏钧,他也还有惦念,当初少年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他一直没能忘记。
两个人留了电话,等着向黎走了之后,苏钧拿着两瓶水往回走。
他有多久没想到当初的事情。
那时候他虽然不能说万念俱灰,心也完全的凉了下来,大脑一片空白,从向黎的房子里走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钢铁混凝土的城市灯火阑珊,好像和他格格不入。 世界这么大,但是却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他当时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到一家会所的后门停了下来。
那天‘夜色’刚刚是招来的一批人,还有几个唇白唇红的少年也站在那里,有人找苏钧搭话,苏钧也没有应。
后来里面出来了一个人招呼,他就没有意识的跟着走了进去,等明白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个什么性质的地方。
苏钧愣了一下,心里地意义上竟然想着反正都变成这样了,若是真的能……倒是能解决他的事情。
他身上就剩一张身份证和三百块钱,什么都没有了,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左右不过是这样了。
后来苏钧回过神,若真的去出卖皮相,他又怎么愿意,他现在就剩下点儿自尊,若是这都没有了,可真是低贱到尘埃了。
他当时转身准备走,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陆庭川。
当时陆庭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窗外风景,橘色的灯光照在对方侧脸上,周围金碧辉煌的装修都像是失去了颜色。
苏钧一时候看得有些痴了,直到陆庭川抬眼,遥遥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包厢,他才醒了过来。
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吗?他当时想,若是这个人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一直到他后来,真的满心坎坷的跟着陆庭川去了酒店。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洗完澡了之后,陆庭川试探着亲了一下他,接着便皱了皱眉, “怎来连着接吻都不会?”
苏钧没有说话,当时手紧紧的拽着浴袍的下摆,低下了头,日式的浴袍,大开襟的设计露出胸前的一片皮肤。
“你是第一次?”
红着脸,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点了点头。
“我会小心点,你不要害怕。”
苏钧抬眼,看着牵着自己手的陆庭川,明明是冷冰冰的声音,他竟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害怕,反正……都到了这种地步了。
陆庭川是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给他温暖的人。就像是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看到了第一束光,以至于以后看到了再多的光,苏钧都没有能移开眼睛。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种温暖是有附加条件的,并不纯粹,但是他还是飞蛾扑火,就算是只争朝夕。
苏钧看着人群中抱着孩子的陆庭川,朝着对方走了过去,他把谁递给了陆庭川。
陆庭川接了过来,一只手抱着达达,一直手仔细的帮达达托着瓶子,让达达喝水不被呛到。
陆庭川的长相挺扎眼,又是个生脸,再加上一个达达,就更吸引人注意了。
苏钧看着其乐融融的父子俩,心软了软。不管怎么样,当初的那束光,现在在他身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苏钧放了热水,达达刚刚出了一身汗,总要洗个澡。
陆庭川先回了隔壁,这边没有陆庭川的东西,到底不方便。
达达洗完了澡出了就开始叫饿,睡觉前吃东西不消化,苏钧就给了达达一个苹果让他咬着吃。
他本来以为陆庭川不会来的,没想到陆庭川洗完了澡之后,敲开了门,陆庭川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服,随意而又慵懒。
达达低着头把苹果啃的“咔嚓咔嚓”响,看到陆庭川眼睛一亮,嘴里还有东西,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陆叔叔,你有要和我一起睡?你是大人,一个人睡也害怕?”
陆庭川笑了笑,“对啊,我一个人睡害怕。”
“没关系,你可以跟我和爸爸一起睡。”达达倒是大方,想到征求自己爸爸意见,回头又问苏钧,“是不是爸爸?”
苏钧看了陆庭川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三个人睡一张床,不拥挤,怎么都有些……
“怎么办,现在我不想一个人睡了,一个人睡不着。”
苏钧没再说话,脸色有些不自然,“我去洗澡,你要是累了就和达达先睡,他估计累了。”
苏钧找了一间能遮盖身上皮肤最多的睡衣,虽然有达达在,陆庭川不会怎么样,但是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会不会太快了,两个人直接……直接睡在一起,虽然除了偶尔的轻吻什么都没做,但是两个男人,好像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而且儿子都有了。
苏钧从浴室出来,达达已经睡在了床上,有陆庭川在,达达这会儿精神不错,两个人正在聊天。
三岁的孩子大都是小话唠,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探索,难得的是陆庭川这么有耐心,找到了伙伴,达达自然是开心。
苏钧也不清楚两个人不在一个频率的聊天,怎么能持续这么长时间,陆庭川不是有小孩缘的人,不过对方对达达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很有耐心,简直是有求必应了。
这就也难怪达达会比黏着自己更黏着陆庭川。
只怕是假以时日,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第一位会受到挑战了,苏钧看了一眼卧室,在心里摇了摇头。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苏钧拿起了看了看,打电话过来的是苏清。
苏清是抽晚自习课间打电话过来的,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学校最近周末都不放假,晚自习上到十点半。
晚上的空气很清新,他深吸了口气,“哥,你和达达睡了吗?”
“还没有,你有什么事情?”
“苏倩她没事了,她让我替她谢谢你。”
顿了顿,苏清又说,“爸和大伯前几天大吵了一架,两个人现在不说话了,奶奶知道了事情也很气,不过她不同意苏倩把事情闹大,她说家丑不可外扬,也怕连累到苏哲去警|察局,她谁这些怎么都是一家人的矛盾,没必要闹大,我妈又和她吵了一架,奶奶血压升高,现在住院了。”
“嗯。”苏钧应了一声,表示再听,他也没有接话。
他对苏家的那些事情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亲情早在多年前就被磨的消失殆尽了,再怎么闹也和他无关。
老太太对大儿子一直偏心,但是若是这件事和以往一样偏向老大,只会让两兄弟的隔阂更大。
“苏哲前天去警|察局配合调查,就一直没有出来了,大娘昨天来找过我妈,她说苏倩是故意想害苏哲,后来被我妈赶了出去,听她话里面的意思,打人的几个人想把主要的责任都推到苏哲的身上,苏哲怕是没那么容易撇清关系。”
苏钧怔了怔,有些意外,但仔细想了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苏哲的那些酒肉朋友,一个个眼高于顶,苏哲又不是属于他们那一个太子圈,现在事情闹大了,他们把苏哲推出去也不怕报复,而且他们不这么做,难保证这些人的爹娘为了保住儿子不会找个替死鬼。
苏钧声音听不出情绪,“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过了?”
“哥,你是不是以为我读书读傻了,你放心,我拎得清,这件事就是因为苏哲起的,他负点责任也是应该的。”
顿了顿,苏清又说“而且又不是我们让他背黑锅,是他的那些朋友,大娘找到家里有什么用,她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柿子挑软的拿捏,我今天打电话是想给你提个醒,估计他也听说你有个朋友有能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你。现在她倒是急了,以前不闻不问,苏哲有今天,她应该负只要责任吧。”
苏清边说,脸色就露出厌恶之色。
他这些年和苏哲一直不对付,觉得苏哲做事太过,现在发生这件事,他对苏哲只剩下厌恶了。
苏清刚听到这件事可没现在这么镇定,想冲过去给苏哲两脚都是轻的。他和苏倩是龙凤胎,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要是那天没有李勇,苏倩一个女孩子,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若是这样,他会想杀了苏哲。
苏钧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了。”
“那我挂了,快上课了,我下次回来再来看达达。”
放下了手机,苏钧又看了一眼卧室,达达在陆庭川怀里笑,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现在还不想睡,才九点,还很早,苏钧走到书房,有陆庭川看着,他打开电脑开始做事。
陆庭川把达达哄睡了之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苏钧的身后,“还不睡?你刚刚和谁打电话。”
“有点儿事,棘手倒是不棘手,就是觉得蛮烦的。”苏钧处理完最后一张图片,关掉软件,靠在椅子上。
陆庭川用手扶着苏钧的肩膀,“需要我帮忙吗?。”
苏钧笑了笑,“陆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解决。”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吧,不早了,去睡吧。”
陆庭川搂住苏钧的腰,说得一本正经,“还差一个晚安吻。”
苏钧虽然知道陆庭川长年在国外,生活习惯难免有些西化,但是晚安吻会到了这么程度?
这样吻完了,还能去安然的睡觉?
好吧,不纠结,他也挺享受的。
第二天起床,吃过早饭苏钧就带着达达去了舅舅家,临走前陆庭川抬起头,“早去早回。”
苏钧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苏钧和达达到的时候,昨天要买地的人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得出很急切,再听说苏钧决定不卖有些意外。
陈安本来以为对方会在价钱上和他计较一番,没想到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般做他们这一行的,都有一双火眼金睛,昨天他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家人并不像是有钱人,四百万无疑是比巨款,怎么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莫非是待价而沽?
这几年来芙青县新城开发,新修的政府都往西边移,此起彼伏的高楼也渐渐修了起来,配套设施完善,离着火车站和市区又进,发展的前景反而比着旧城区大,他的老板准备买一块地,建一个高档的小区。
现在的这块地是一个果园,小小的一个坡,大概一千多平方,也在规划的范围之内,长期没人打理,他本来以为事情会很好办,没想到事情会不尽人意。
陈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见昨天还有兴趣的两个人听苏钧说不卖,竟然也是毫无意见,心下也知道苏钧才是做主的人,想了想又说,“小兄弟,你不再考虑下,你那个园子我看也是有很多年没打理,既然这样,何不卖给我,价钱我们都可以好商量。”
“这个园子不是我的,是我母亲的,我做不了主。”
陈安在昨天的聊天里,也知道些具体情况,要真等着土地的主人同意,这事情也就黄了,不是说人都二十年都没回来了吗?
本来那块地的位置靠近城郊,二十年那是白菜价,谁会想到城市的中心会往西边迁移,一下变得炙手可热了。
若然不是这样,他老板也就不会对这块地势在必得。这家人完全没有松动,说要等一个短期根本不会回来的人做决定,那就是没得谈了。
李梅从里面出来,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苏钧决定不卖,她自然是尊重苏钧的意见,有些抱歉的对陈安说,“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一趟。”
陈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你们要是改变主意就打电话给我。”
苏钧接过名片,点了点头,站起来客气的把人送了出去。
李勇是中午十一点的时候进家门的,李梅觉得儿子去了警局又去了医院有些不吉利。
找来了一个火盆让李勇进门的时候跨了过去,又用柚子叶的水撒了一些在李勇的身上,嘴里念叨着,“去灾发财。”
一家人这才高高兴兴的进了屋里。
中午因为是李勇回来的第一餐,所以很丰盛,摆了一桌子的菜。
达达有段时间没见到了李勇了,那天又看到李勇生病去了医院,甩着小短腿跑到李勇身边,“表叔你生病好了没有?”
李勇把达达抱了起来,“怎么,达达担心我?表叔身上痛,来,达达亲一个表叔就不痛了。”
达达抱在李勇的胳膊,认真的在李勇脸上亲了一下,小心的问:“还痛不痛?”
一桌子的人都被逗笑。
***
陈秋霞在楼下站了一分钟,苏哲的事情让她最近跑断了腿,就算是有意帮忙的,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也表示无能无力。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苏钧的楼下,她觉得这件事说到底都是苏钧的错,但是连番的收到冷遇,她也没有先前的嚣张气焰了。
只要儿子没事,哪怕她跪在苏钧面前她都愿意。
陆庭川听到敲门的声音,以为是苏钧和达达回来了,嘴角扬起,还算知道早点回来。
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人有些意外。
陈秋霞透过缝隙往房间里张望,没看到人,又问,“苏钧呢?”
“他出去了,可能要晚点回来。”
“哦,那我进去等吧,他去哪儿了,我是苏钧大娘,找他有点事。”顿了顿,陈秋霞看着陆庭川一身休闲,觉得有些奇怪,“你是谁?”
陆庭川眯起眼睛,“我是他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筒子们的地雷 ╭(╯3╰)╮ 破费了
咦?我怎么变得这么勤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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