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好心的公子呢?你们认识他吗?”我打断流霜的话,急切地问出口,两人却只是默默地摇摇头。
“小姐,那天你管那个公子叫——欧阳天,可是我和花影记得——小姐可从来不认识什么陌生公子的?”流霜的眼里藏满了疑惑。
“那么——关于咱们的身世故事——这里的人可又问起过?”我心思一动问了一句,两人仍是默默摇头。
“不过,程老爷倒是嘱咐过我们——别人问起,我妹妹就叫程新月,从山东老家来的,别的一概不要多说!”我心里一暖,大哥倒是已经为我考虑周全了。
然后,她们又絮絮地讲起了程府里的琐事,我默默地捧着一杯茶,静静地听着故事,心头忽而浮起一抹异样的心酸。
想想那个叫做“玉倾城”的母亲,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她,想必是个容色倾城、风姿卓越的女子,只可惜了所遇非人
这个“宇文新月”呢,又有着怎样的一腔傲骨,敢挑战父权。只可惜空有绝色容貌、尊贵身世,却被自己的父亲逼得仓皇而逃、流落他乡。
咀嚼着两个丫头口中的故事,心里忽而泛起空茫茫的悲哀。蓦然想起小时候曾听老人们说过的一句话——听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
这是别人的故事,又不是别人的故事,仿佛沉沉一梦,却觉无限悲凉,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忽然发现茶已冰凉、心的深处亦是一片冰凉,声音清冷地一如床前的月光:“从今日起,世上再无宇文新月这个人,大哥如若问起,就说我叫凌新月,扬州人氏,父母双亡、要去长安投奔叔父……"
话未说完,却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新月呀,快,尝尝娘亲手做的荠菜卷饼。”
我用手轻轻抚了抚鬓边微微斜了的八宝玉簪,调整好脸上的神情,微笑着坐起身:“娘,这饼闻着好香呢!”
碧绿的荠菜、金黄的鸡蛋,被一张张嫩白的圆饼包裹着,静静地躺在一个秘色的盘子里,旁边还配着一碗香甜软糯的银耳红枣羹。尝一口,香香的软软的,是属于母亲的那种味道,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几欲落泪。
“孩子,跟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样不?”一抬头,对上那两道和蔼的目光,遂嫣然一笑、使劲地点点头:“嗯,这饼和粥我都喜欢,谢谢娘!”
“小月呀,喜欢吃就多吃点。娘记得那年大旱,地里没收多少粮食,你对娘说想吃这荠菜卷饼,娘还打了你一顿!唉!那一年,娘生了病,你说要帮娘去放羊,娘就放心让你去了,结果,就掉进了水里!……娘想想都后悔啊!”娘说着老泪纵横,我的眼泪也不由地跟着落下:“娘,不哭!月儿不是回来了嘛!没事了!没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而圆润的笑声远远传来,咦,这又是谁呢?正自疑惑,却见府里的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衣着鲜艳的美妇人走了进来,只见她乌发如云、满面春风,顾盼回眸间如同芍药绽放,还没来得及弄清来者何人,却被那美妇人一把拉在手里,含笑的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我,一边不住口的说道:“你们瞧,妹妹这样貌、这品格,果真花容月貌、见之忘俗,难怪娘她老人家赞不绝口呢!”
一时不知如何对答,我只好微笑着看她,“姑娘,这是咱们少夫人呐,刚从瓦岗寨上下来。”做杂役的柳大娘一句提醒,才想起刚才是听两个丫头讲起过,这个少夫人不仅美貌,更是生于武术世家、能绣花能上马的“花木兰”。我赶紧含笑盈盈拜下:“嫂嫂请恕新月无理,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没有机会拜见嫂嫂。却知道嫂嫂是女子中的丈夫,最最豪爽果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正说着话,却听见门外一阵闹哄哄的吵嚷声、马嘶声,有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喊着:“程将军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