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病了,崔家更是心焦。崔和已经没了,后来又被圣上夺了尚书权,崔家日日也要请安问好,恨不得替崔太后得那病。
等消停下来,崔尚书夫人——现在叫做安心侯夫人了,抽出空过李府来看时,崔四娘竟已病得奄奄一息,瘦得脸上的肉都没了,话也说不出来,拉住她的手,眼泪不住地往外涌。
安心侯夫人哭道:“你病重成这样怎地不往家里说!”转头又骂四周伺候的下人,结果那下人回道:“李家说是上次是回崔家才出的事,不准我们出门。”
这时那看惯世情的侯夫人哪里不明白,这必是李家看出来圣上想压制崔家,崔太后老迈不管事,皇后如今势起又得圣心,李家怕是狠了心要与崔家断亲啊。
安心侯夫人气了一阵,看崔四娘这副可怜模样,劝道:“你怎能这么傻,你要是真死可就是如了李家的意了!”
李瑾阿娘此时正巧进来,听到这话拿着帕子掩面哭道:“哎,被娘家骗着落胎,得了这要命的症候,我们李家要帮你治,你还不肯;我就要问问,安心侯夫人,你到底藏的什么心思,怎么就不容我们李家子嗣呢?”
从前李瑾阿娘哪里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见了面总要先恭敬请安,口口声声都要赞崔四娘好的,安心侯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既是我晚辈,我就拿大说几句。
我前几日进宫去伺候,太后还问起来此事,当时皇后也在,都说必是无人再提,只让崔四娘好好养病。怎么我孙女不但没好,病还重了,却又不让我们知道?
现在我才晓得,这哪个病人能受得了婆婆日日在身边如此说教,明日我就递折子请教皇后去,外头不论,怎么李家倒是敢先违了她的懿旨?”
李瑾阿娘不过是平常妇人,说小话磋磨新妇尚且拿手,哪能经得住这番大义凛然明里暗里的敲打,当即憋得脸通红,到底不敢在长辈面前放肆,只说让娘家人陪崔四娘说话,慌不迭地出去了。
现在外头人家隐隐都知道崔四娘的病症不轻,按说这崩漏之症可是出妇的恶疾之一,崔四娘过门几年又无子,七出犯了两出,李家却不肯因此休掉,还特意禀了皇后求人费尽心思医治。
崔家如今势弱,李家对这新妇不但不嫌弃,还为她周全不妥的名声,现在京城里谁人不说李家宅心仁厚,渐渐地,都有人带着自家待嫁的女儿往李瑾阿娘那里去打听询问崔四娘病情了。
虽然谭府里头将崔四娘重病的消息瞒住,但三娘子还是在家里见客的时候听到了风声,于是本已经认命嫁人的她不甘心起来。
那日崔氏忙完应酬,来到三娘子屋里说话,三娘子正为今日听到的闲话神思不属,而崔氏一想到三娘子即将远嫁,心里十分不舍,娘俩坐在屋里,各想各的心事,竟半天无语。
崔氏看着三娘子支着下巴在那里走神,夕阳的余光打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耳边晃动着龙眼大的羊脂玉耳坠子,柔光一闪一闪,说不出的好看。
崔氏隐隐后悔,很应该晚点儿再给她定的,尚书府的嫡女,长得这般标致,女婿还不是随便挑!
现在谭玉给择的那小郎虽不错,人家还是差了些,可这话是万万不敢在三娘子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
三娘子此时却突然转过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仿佛有两簇小火苗在燃烧,她盯着崔氏半晌,坚定地道:“阿娘,我只要嫁给李五郎,李瑾!”
崔氏大吃一惊,忙往四周看去,低声道:“你胡说什么,你是定亲的人啊,这话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三娘子眼里涌出了泪花,她扑到崔氏怀里哀求道:“阿娘,你最疼我了,帮帮我吧。”
难得三娘子如此亲近自己,崔氏心酸之余有些手足无措,她拍着三娘子的后背连连叹气:“都定了亲,怎能不嫁?不行啊。再说,便是崔四娘没了,你也不行。李瑾是你侄女婿啊,那可是乱了辈分,这种傻话再别说!”
三娘子气得从她怀里挣开,哭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就不信阿爹没法子,大不了,我不要这谭家女的身份了!”
崔氏一听,指着她“你”了半天,那三娘子却道:“阿娘既然不肯帮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又支着下巴看斜阳,再不往崔氏那里看一眼。
等到了晚上,谭玉遣人给三娘子说,过两个月就和谭雅一起去漠北。这才和崔氏透了点意思,还没怎么动作,谭玉就已决定不再留她到十七,今年就将她嫁出去。
三娘子仿若听到了晴天霹雳般,怨恨崔氏出卖自己,再不肯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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