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她一个了……正当陆离心里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就听到身后那人的声音,陆离扁了扁嘴,回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她的脚步干脆利落,辨不出半分不舍以及任何不愿,她静静地在花满楼的对面落座,看着花满楼倒茶递给她,她也没有迟疑地接过,抿了一口就嫌热放一边了,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仿佛刚刚还在小桌另一侧啃鸡腿的小女孩只是幻觉一般,陆离垂下头,眼睛看着那小杯,似乎能在上面瞧出花来,呆了半晌,她才开口,“花满楼,你平时在这里会做些什么?”没等花满楼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是了,这里这么多花,你一定很喜欢花,并且喜欢照顾它们。”这般说着,她的语气里实在没有什么起伏,仿佛没有了任何情绪一般,但花满楼知道,一切只是掩盖在她火山一样的怒气下。
“我喜欢花,也喜欢照顾花儿,感受花儿的呼吸,我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我曾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我也曾在秋风中嗅到过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花满楼的声音如低音琴弦一样娓娓道来。
可是陆离的表情却压根没有变化,她冷不丁地扔出了一句话,“你刚看不到东西的时候会绝望吗?”
花满楼闭上了嘴,身上的气息似乎变了,但很快又调整好了,他看向陆离,吐出了一个字,“会。”只是一个问题,却一下子把他带回到那段岁月,那个不断啼哭的自己。
“我曾经什么都看不到。”陆离像是打开了话匣,她自己往杯子里倒了一杯茶,也没有管热不热,直接倒进了喉咙,那灼热的液体烧在喉咙上,似乎也烧在了心里,疼得慌,疼得她止不住落泪。
花满楼知道她最想做的只是倾述,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心里却隐约知道了为什么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会把她留在了自己这里。
“我是因为受到了撞击,神经压着了才看不到的,这种情况也许持续一时但弄不好也可能是一生,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我在这黑暗里呼喊了好久好久,可是没有人来理我,谁都没有,我哭着求着,可是他们却从来不见我,那个时候,我对自己说,只要有谁,只要有谁来看我都好,我这辈子都会对他感恩的,可是直到我看到东西,直到我重见天日,都没有人,那个时候我就坚定了,这一辈子谁都不依靠,这一辈子谁都不理会。”陆离渐渐泣不成声,明明……可是偏偏说了真话,偏偏就说了真话,她并没有喝酒却仿佛已经醉了。
花满楼静静地坐在那里,对面是一个嚎啕大哭的女孩,不是他不想安慰,他知道她仅仅只是想要倾述,而并不需要安慰,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不间断地给女孩添水。
一杯又一杯的热水下肚,直到腹中传来响动,陆离才晃过神,沙哑着喉咙,瞪向花满楼就怒道,“花满楼你想我被烫死还是想要我喝水饱死啊!”她知道自己的迁怒,可是不迁怒她不知道此刻该怎么面对这个让她吐出了真话的男人。
尴尬着问出茅厕在哪里,奔向茅厕的路上,陆离才想到她为什么不喜欢花满楼。
圣父!简直太圣父了!这样的男人绝对会让人自惭形秽,退避三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