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很轻,很轻……那丝光亮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你穿过了那层薄雾,你走到了那层薄雾之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你刚才不是说看到了樱花么?”
“站得远,好像是……离近了一看,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CUT!”
伴随着一声很愤懑的怒叹,楚汶泽猛地一拍躺椅,一双斜插入斌的凤眼恨不得翻上天:“舒医生,你是故意的吧?!”
一直静静合着双眼,安稳躺在面前的白衣男子,听到这异乎寻常的动静,眼珠子才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从躺椅上坐起了身:“楚医生,这是在催眠。你这样无征兆地突然打断,真的好么?”
楚汶泽冷哼一声:“算了吧!你来我这三个多月了,你有一次是真的进入状态了么?在我看来,你对催眠这套技术了解得不是一般的深入啊。当初选择做了外科是不是有点可惜了你的天赋异禀啊?意识坚实跟石头一样,让我忍不住想要问一句:您到底是来看心理医生的,还是来给心理医生一个下马威的?”
“我是按分钟付费给你的。”舒默风轻云淡地看着楚汶泽,不急不缓地吐着字,“你很贵。”
言下之意,如果他是来给楚汶泽露一手的,那么事情就应该是倒过来的:楚汶泽应该付钱给他。
“那好。”楚汶泽两只手臂抱在了胸前,“你再说一遍,我听听,你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你是最优秀的。最起码,在我所能接触到的范围之内。”
楚汶泽撇撇嘴,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得意,显示出他对这番风轻云淡却似乎更显真诚的恭维并不排斥。但他还是换了个说法:“我是指,你为什么要来看心理医生?”
“我不想死。”舒默耸了耸肩,“但是我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楚汶泽眯了眯眼睛,略略扬起下巴看着他。
“我总是想自杀,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任何的举动都能激起我结束生命的念头。”舒默缓缓眨了眨眼睛,修长的乌黑的睫毛随着扑扇了一下,“我很担心,怕不小心失了控。”
“以你这么强大的意志力,连我的催眠都无法侵入,你会有什么是控制不了的么?”
“是啊,以我如此强大的意志力,又有什么是无法侵入的呢?”舒默唇角浮起一丝略带讽刺的笑意,“以子矛攻子之盾。如果我的意志力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强大,那么它当然可以轻易攻破很多屏障。包括,它自己。”
楚汶泽蹙了蹙眉头:“那就随他去吧,如果它真的强大到连我都束手无策!我估计,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人能攻破你那层铜墙铁壁了。Let it go!舒医生,我看得出,你不是那么贪恋红尘的人。既然真的看开了,就随缘好了啊。反正这个肮脏混沌的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
舒默扬了扬眉毛,还没等说什么。突然,公寓大门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楚汶泽皱了皱眉头,抬手看了眼腕表,起身去了外面。
一个低柔的女声隐隐传来,楚汶泽也低声应了些什么,只听见二人轻轻的说笑声。过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楚汶泽又走了进来。
舒默微微扬起下巴,望着楚汶泽春风得意的俊脸,淡淡道:“想想看,如果还活着,你会忍心去死么?”
楚汶泽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又大喇喇地抱起了胳膊:“可是如果我没记错,你第一来的时候,说的是你生命最重要的人离开了你。”
“没错。”舒默站起身子,白皙的手指捏了捏领口,又把衣角扯扯平,“所以我现在在等她回来。”
舒默缓缓地朝房门走去,走出房门的时候,又转过身子看了眼楚汶泽:“在她回来之前,我得控制住我脑子里心底里不断浮现出的,这该死的绝望。我不会放弃,哪怕再痛苦。”
楚汶泽望着他慢慢离去的,颀长纤细的白色背影,耳边而回荡着他关门前最后的那句话:“我要好好活着,直到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