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了眼被同样飞身扑来的管家按在怀里的刘路易,低下头看了看此刻正躺在我脚下的男孩子。他白衬衫的领口大概因为拉扯而崩掉了一两个扣子,露出了更多的里面的白皙的皮肤,他两个手肘仓促地着地用力地支撑着他的上半身。我的脸就停在他脸庞的上空,他黑曜石般黑亮眼睛落在我眼里,我却看不到他清澈如镜的眼睛里我的倒影。我叹了口气,他似乎听到了似的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随着一颤,薄薄的嘴唇微微轻启。这让我产生了某种荒唐可笑的错觉,仿佛他真的看到了我,并且要为刚才差点撞到我而道歉。
正当我预备为自己的冷幽默报以自嘲一笑然后抬起腿大喇喇地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时候,一个竭力压抑着丝丝颤抖的声音低沉地从下方传来:“哦,抱歉。”
我愣了两秒钟,不知不觉中张大的嘴巴很难再合拢。我低下头,看着依旧躺在我脚下的那个人,他薄薄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又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刚才,差点撞到你。”
我沉默了五秒钟,抬起头望着站在我眼前的刘路易,刚才还死了亲爹般满脸通红情绪激昂的刘娘炮此刻脸色煞白,无间歇的颤抖从低频到高频以那张肥厚的香肠嘴为起点向全身蔓延。当他全身的LV图形用一种诡异的幅度在他全身荡起波浪的时候,他终于双手抱头老泪纵横唾沫四溅地高喊一声:“有、鬼、啊!!”
然后转身推开他的管家跑掉了。
我看着老管家重新架好手推车急急忙忙追过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早就听人说这货小时候第一个奶妈酷爱港产僵尸片从小抱着还是婴儿的刘路易一边喂奶一边看片。让他在还未来得及做好心理建设的年纪,就过早过残忍地接触了过于血淋淋的刺激。以至于这货打从记事起就胆子奇小品性奇怂,对灵异事件更是敏感得玄乎,直至最终演变成为娘炮。我原先没跟他近距离接触过,没想到这传言居然是真的。
但,关键似乎不在刘路易身上。
我围着他绕了一圈半,用牛顿观察苹果爱因斯坦观察星星的眼神540°地观察了他一遍,再确认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停在他的正面,缓缓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克制住脑海中的千百种念头和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声带,故作镇静地冲他扬了扬下巴:“你,看到我了?”
“刚才撞的时候没看到,是那胖子推我的。”他直起上半身,扬起一只胳膊指了指一瞬不远处已经快消失的背影,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回应着我的注视,“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吗?”
“我要出门。”
“你敢。”
“我再说一遍,我、要、出、门!”
“我再说一遍,你敢。”
“我敢,所以你预备怎样?”
我抱起胳膊气定神闲地站在舒默面前,扬了扬眉毛,眼神挑衅地看着他,“你是人,我是鬼,你摸不到我碰不到我,你能把我怎样?”
我知道这是舒默的死穴,一戳必死,百发百中。
果然,舒默就好像被葵花点穴手击中的祝无双,恨恨瞪着一双小鹿斑比似的溜圆大眼,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又好像刚中了冰魄神掌的张无忌,随时都会痛苦的大叫一声双手扶胸喷出一大口黑血。
舒默不喜欢被提醒他摸不到我碰不到我,说白了,他不愿意面对某个货真价实却时常被日积月累的假象所掩盖的真相——我是个鬼,而他是个人。
他的这种心情其实很容易理解,这就好比一只活泼可爱的哈士奇支楞着浑身的白毛在离你两米远处冲你欢畅地狂吠,你不会因为此刻碰不到它就觉得它其实并不存在,或者怎么说,不是以一只活狗的状态存在着。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们很容易对自己亲眼所见的投以百分之百的信任。舒默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他身边晃悠了快十年,按照谎言说一千次就是真理的原理来推论,舒默在连续三千五百六十天里,欣赏了我每天坚持按照活人的生活习性做死鬼的行为艺术(譬如坚持刷牙洗脸涂香香在家换睡衣出门穿外套就算不过年不过节也要定期不定期地换新衣潮鞋各式发型发色连同指甲包包手机壳)的最终结果就是:舒默那根强劲的中枢神经被成功清洗,在某种有条件的前提设定下承认了“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
但我再强调一次,是在某种有条件的前提下,譬如说:“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成立,但只能是在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或者,“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成立,但只有在不碰到她身体的时候。
所以,舒默会做一些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说每次做饭都会做上两人份的饭菜,然后在餐桌上摆上两副碗筷。再比如打从国外开始租房都只考虑两居室,因为他和我要一人一间,并且会按照我的喜好把我的那间一律粉刷成水蓝色。
再比如卫生间永远摆着两只插着牙刷的杯子,挂着两条毛巾,客厅门口的鞋架上永远并排摆着两双拖鞋等等。舒默甚至会在看到我坐在餐桌对面对着满桌的饭菜发呆的时候给我夹菜,当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自带圣光的修长手指夹着细细的竹筷子停在我面前,在我眼皮子低下那只盛满了白米饭的青花瓷碗沿儿上...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