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披衣起身,坐着轮椅到了窗前——小楼很高,从他的窗口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对面那座无名宅院的大门,却到底是看不到宅内的情景。
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慢了——素来沉稳的大捕头,心情难得地有些急躁。
柳沉疏此刻正在浇花——偌大的柳宅只有她一个人,一片静默。
柳宅如今仍是和从前一样大门常开,却已不像从前那样热闹——从前时时来做客的姑娘们似是仍然对她的欺瞒耿耿于怀,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如今几乎已再无人上门了。柳沉疏对此似是也不在乎,仍旧敞开着大门,如同往常一眼喝酒种花、弹琴看书——但今日,却似乎又有些不同。
柳沉疏的余光扫过院子门口,微微一顿,随即却立时就不动声色地转了开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仍旧专注地浇着水。一直到小心仔细地给所有鲜花浇过水、修剪过枝叶,柳沉疏这才洗干净了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行人。
那一行共有九人,八人执刀站得稍远、个个身上刀意凛然,为首那人却是个极为年轻俊美的青年男子,见柳沉疏看来,立时就笑了起来,微微颔首:“柳姑娘这里当真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他笑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腼腆,却又似是有一种小孩子硬要装作成熟的淘气,煞是好看。
柳沉疏只点了点头,淡淡道:“小侯爷过奖了。”
——“谈笑袖手剑笑血,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神枪血剑”、神通侯方应看。
方应看又笑了——他似乎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既腼腆又有些稚嫩,却斯文有礼、恰到好处。他的人似乎也同他的笑一样,微有些稚嫩和腼腆——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他越发真诚,令人心生好感。
“柳姑娘面前,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他出口的话也确然很是“真诚”——开门见山,“柳姑娘从前和苏楼主交好,自然知道……我一直都是支持金风细雨楼的。”
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对峙不下,在朝中各有支持——六分半堂与蔡京一党合作,金风细雨楼的支持者却就是这位年轻却极有权势的“小侯爷”。
柳沉疏自然知道这些——心念电转,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淡淡点了点头,而后忽然道:“方才劳小侯爷久候了——不如还是进屋坐下说吧。”
方应看似乎微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点点头。
柳沉疏引他进了屋,斟了茶,平静地听着对面那人的话——
“我不知道柳姑娘和苏楼主是为什么事生了嫌隙,苏楼主毕竟是个枭雄,有时候狠辣一些也是难免的,但和六分半堂的烧杀抢掠比起来,金风细雨楼已是好了太多。”方应看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有些像是努力想要装成大人的小孩子一般透着几分青涩和淘气天真,“至少在金风细雨楼的领导下,京城会越发平静和稳定。但苏楼主病得厉害,柳姑娘若不再为他医治,汴京的局势只怕是很快又要混乱起来。”
柳沉疏捧着茶杯,斜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应看似是并不生气,脸上仍是带着那种极讨人喜欢的笑意,好脾气地继续道:“杨总管这次贸然点破姑娘的身份,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但细想一下却又未必是坏事——柳姑娘总不可能做一辈子男人,总要说破的。”
柳沉疏终于笑了起来,凤眼微微一挑——她似是对方应看为苏梦枕说话并没有什么怒意,但细看之下,眼底却分明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讥讽。
“我只是个大夫罢了——不听话的病人,我何必为难自己去找气受?六分半堂没了还有金风细雨楼,金风细雨楼若是没了——自然也会有别的帮派。没了苏梦枕稳定局势,也可以有别的枭雄英雄,比如——小侯爷你?”
柳沉疏说着,微微顿了顿,深深看了方应看一眼,却又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有些漫不经心道:“至于是男是女——不巧得很,我这人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更何况,如今江湖上这些流言蜚语——小侯爷莫不是以为我会喜欢?”
“这确实是杨总管咄咄逼人了。”方应看笑,似乎是对柳沉疏这不客气的态度并不以为忤,笑了笑轻声道,“如今江湖上都说柳姑娘不该欺瞒女子玩弄感情,但在我看来——柳姑娘一早就言明已有未婚妻,也从没有半分逾越和轻薄之举,何谈玩弄女子感情?她们怪你,实在是很没有道理的事,让姑娘白白受了不少委屈——我倒是愿意帮些小忙,多少能替姑娘解些委屈,就当是为金风细雨楼赔罪吧。”
作者有话要说:无情:以前只有姑娘去找我媳妇儿,现在开始居然又有男人去找我媳妇儿了,累不爱
[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