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吗?”
苏梦枕眼底微有笑意,语气平静,却分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理所当然的霸气来:“我有什么不敢?”
柳沉疏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只觉得浑身都要被那两人的杀气穿透、扎出无数个洞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猛地摇了摇头,板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呵斥道:
“休要胡言!”
苏梦枕脸色未变,抬眼看她——柳沉疏顿了顿,而后又点点头,认认真真地补了一句:
“别说出来——他害羞。”
苏梦枕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
柳沉疏这一趟累得不轻,只随口又和苏梦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替他将平日里服的方子略做了些调整,一边等着下人煎完药送来,一边却是一个人趴在一旁的榻上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
柳沉疏醒的时候已是傍晚,她是被杨无邪叫醒的——杨无邪告诉她,先前无情一行回到神侯府后不久,诸葛先生就匆匆入宫面圣,随即皇帝又急诏蔡京和傅宗书入宫;几人于宫中密谈许久,方才却是都一并离宫了。
柳沉疏叮嘱了苏梦枕几句好好养病,当即便离了玉泉山。
当天晚上,傅宗书的亲信、官居一品的“龙八太爷”、诸葛先生的至交、御前一等带刀侍卫副头领舒无戏,以及皇帝的近侍“米公公”米苍穹——三人身携圣旨、连夜赶往青天寨。戚少商、柳沉疏和无情都放心不下南寨众人,干脆先行一步,暗中赶赴南寨。
十日后,围攻南寨的兵马尽数退去,戚少商洗脱罪名、重回清白之身。
一切终于又重新回到了风平浪静。
有人的脸上露出欢欣的喜色,却也只是一闪而逝、终究又归于了沉寂。
这一场风波,开场的时候血雨腥风,最终却竟是以这样平静的轻描淡写而落幕收场——死去多少兄弟义士,却无法为他们报仇雪恨。
他们胜了——但却也只是惨胜。
无情坐在易水之畔,静静地看着奔腾的江水;柳沉疏在他身侧席地而坐,舒展了身体自然地将背靠着他的腿——有一大片阴影投射下来,在地上映出一道英伟的人影,熟悉的温和嗓音自两人耳边响起:
“大师兄,沉疏。”
“二师弟。”无情点头,神色终于渐渐温和了下来——柳沉疏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替他把脉。
“你伤得不轻,虽因内力深厚已恢复大半,却仍是留下不少暗伤,”柳沉疏微微皱眉,“回京后还需好好调养,否则只怕要落下病根。”
出乎意料地,一向温和的铁手居然没有点头应答,却是一下子沉默了起来——柳沉疏怔了怔,有些疑惑地和无情对视了一眼,忽然就听铁手道:
“我……不会回京。”
无情微微皱眉:“二师弟?”
“大师兄,我已有些糊涂,”铁手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可如今听起来却竟像是带着几分迷惘与困惑一般,几乎与平日里沉稳周到的铁二捕头判若两人,“黄金麟、文张是官、是捕,但他们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戚少商是匪,但他侠义磊落、抗金御敌,不知道保护了多少百姓——什么是捕,什么又是匪?我们这些捕快,又凭什么去抓那些贼匪?”
无情怔了怔,一时间默然无语。
“官员、捕快为非作歹,侠士英豪反诬为匪。”柳沉疏神色淡淡,似是浑然没有发现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大逆不道的诛心之言,唇角的弧度微带讥讽,“——就像如今这朝堂,君不君、臣不臣,乌烟瘴气、倒行逆施。”
铁手抬眼,沿着这易水极目远眺,却一眼望不到边际:“所以我已不明白——什么是捕,什么是贼?为什么要抓人,又为什么要被人抓?我抓的人,是不是真的都该死——抓贼的人,又是不是真的有权让他去死。”
铁手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摇了摇头,声音中竟是越发迷惘茫然了起来:“我已经分辨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苏梦枕:无情,我来替我们家沉疏下聘礼,过几天她就来娶你过门!
无情:我还以为苏楼主这是要去六分半堂下聘礼,正打算给楼主道喜。
苏梦枕:呵呵(明知道我杀了她爹还提这茬,插刀人干事!)
无情:呵呵(沉疏我们来谈一谈!)
沉疏:呵呵(苏梦枕你果然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