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扩散开去,深沉的夜色终于重又笼罩了整个视野——竹林仍在,却已全然不见了先前的幽深与诡异。
柳沉疏伸手按了按额角,指尖擦过鬓边的鲜花——忽然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却是轻声笑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回走去。
柳沉疏的方向感很好,阵既已破,她很快就回来了来时的地方——踏出竹阵的同一时间,她只看到一抹寒星自眼前一闪而过,而后有人惨呼一声,立时便倒了下去。
柳沉疏循声看去——铁蒺藜眉心处正嵌着一柄小巧却锋锐的飞刀,鲜血自额头一路蜿蜒而下,人却转眼间就已没了呼吸。不远处,薛狐悲正躺在地上,胸口已被整整一排透骨钉穿透——显然是早已气绝了。
“崖余,”柳沉疏皱眉,“戚少商和刘独峰呢?”
——这里竟是只有无情与金剑银剑二人,刘独峰、戚少商、甚至连重伤的张五都已不见了!
“是我疏忽了——你走后狐震碑、铁蒺藜和九幽老怪的小徒弟泡泡都来了……我们一时不防竟让张五中了泡泡的蛊术,他忽然发作、将戚少商掳进了林中,刘大人已奋起追去,我被这几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无情的声音里满是忧虑与愧疚,竟是破天荒地还带着几分焦急,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是终于看到了柳沉疏苍白而疲惫的面色——素来沉着缜密的青年一瞬间就变了神色:
“沉疏?”
“我没事,只是方才破阵……有些累。”柳沉疏摇了摇头,视线在地上又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第三具尸体,略有些意外,“泡泡——跑了?”
无情精通阵法,虽未亲身入阵,却也能大致猜到阵中是何等情形,沉吟了片刻,终于是没有再多问,只点了点头:“她最先吃了我一颗铁莲子、倒地昏迷,后来我与铁蒺藜狐震碑交手、无暇他顾,她醒后便跑了。”
柳沉疏点了点头,转头往树林里看了一眼,抿了抿唇道:“我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进……”无情话音未完,前头的树林中却似是隐隐约约走出了两个人影来——起初还尚有些朦胧和模糊,但很快那两人越走越近,身形也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
戚少商断了一臂、又千里逃亡,本来已该是最狼狈、最沧桑的了,可此刻和他搀扶着的那人比起来,却实在是好了太多——那人的脸色在月光下几乎惨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浑身血迹、步履蹒跚,几乎是已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将所有的分量都靠在了戚少商的身上,呼吸虚浮而又紊乱。
无情耸然动容:“刘大人!”
柳沉疏已迎了上去,将刘独峰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扶着他瞬间跃进马车——再晚半刻,只怕是神仙也就不了了!
无情和戚少商也放轻动作进了马车——谁也不敢出声打扰,耐心而安静地地看着柳沉疏替刘独峰施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独峰连连咳嗽了几声,呼吸却终于是慢慢平稳了下来,柳沉疏微微松了口气,将金针一一收好拢入袖中、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却实在是再也没有精力与替戚少商处理伤口,只能从袖中去了一个药瓶出来、轻轻抛给戚少商示意她自己上药。
先是为护金剑受了刘独峰一剑、又为无情挡下九幽一掌,最后又破了竹篱阵、替刘独峰施针医治——柳沉疏实在已是太累太累了,以至于连她先前捏着药瓶的手都已开始有些微微轻颤、脸色一片苍白。
直到这时候,柳沉疏才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靠到了无情的身上。
无情将她揽住,伸手理了理她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指尖却在触到她鬓边那朵紫色小花的时候微微一顿,随即却立时就若无其事地移了开去、将她其余的头发一并梳理好——柳沉疏入阵之前,分明是不曾簪花的。
柳沉疏似是很喜欢无情这样近乎“顺毛”的动作,轻轻“唔”了一声,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无情揽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而后一抬头,立时就撞上了戚少商复杂的视线。
“咳咳,”戚少商干咳了两声,随即却是有些暧昧地笑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感情什么时候来,谁也无法预料,可一旦来了,却谁也控制不住。”
戚少商说着,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有些慨叹,摇着头谩声道:“终身未许狂到老,能狂一时便算狂。为情伤心为情绝,万一无情活不成。”
戚少商话音刚落,无情还没有开口,怀里便传来了一声轻笑——柳沉疏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睁了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戚少商,微一挑眉,疲惫和倦意令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轻,却仍是清晰无比:
“戚大寨主——你这算是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人呢,还是在咒他?”
作者有话要说:戚少商虽然画风多变,但一直不变的是他有一颗小资而文艺的心【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