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只手堪堪抓着崖边的草根泥块。
柳沉疏当即站起身来,却见有一道爱笑的身影抢先一步已到了崖边,哈哈笑着抬脚就要去踩无情削瘦苍白的手指——赫然正是“土行孙”孙不恭!
柳沉疏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素来带笑的眼底早已没有了半分笑意,手中笔尖凌空疾点,一道道气劲带着慑人的凛然杀意直冲那侏儒而去。
柳沉疏先前见这几人挟持追命甚至欲下杀手,本就已是暗恨不已;如今又见他欲伤无情,心中怒意早已升至极点,这一出手中,满是杀气与怒意几乎有如实质——那侏儒似是惊了一下,下意识旋身欲躲,却终究是晚了一步,一道气劲正打在他气海处,他身形一滞猛地呕出一大口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崖边忽地刀光一闪,一道冷光回旋而出,瞬间划破了孙不恭的咽喉。
孙不恭已倒了下去,柳沉疏却是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转眼已到了崖前,抓住无情的手将两人一同拉了上来。
先前离得远、无情又是端坐着,便看不清楚,但此时此刻——无情一身白衣如雪,肋下极点映红却是异常刺目。
柳沉疏原本略有松动的神色一瞬间又冷了下来,立时伸手抓住无情的手腕差探他的脉象。
“我没事,并不是刚才受的伤。”无情伸手拍了拍柳沉疏的肩膀,声音微有暖意,“三师弟现下如何?”
“大师兄放心,我也没事,”追命两条腿都已断了,又受了不轻的内伤,行动不便,便只能靠在无情的轿子边哈哈笑着,一拍胸口,“好得很,死不了!”
无情点头,脸色稍缓。
柳沉疏已探过了他的脉象——伤势本来并不算很重,但无情本就体弱,肋下的伤终究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柳沉疏咬了咬唇,手中笔尖连点,一边伸手给无情也喂了几颗药。
无情就着她的手将药服了,而后便感觉到有暖意自两人交握的手上慢慢传来,随即原本郁结在胸口的淤血与气劲似乎是都渐渐消散了开来,眼底忍不住也微微带上了几分笑意,伸手替柳沉疏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柳沉疏的脸色终于是也渐渐柔和了下来,仰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渐渐地又有了平日里的温和笑意。
一旁的冷柳平猛咳了几声,却见柳沉疏侧了头看过来,立时狠狠一怔——那墨袍的青年眼底带笑,神色温柔,可那一眼看来,竟满是慑人的杀气。
无情伸了手将柳沉疏揽到自己身后,转头看向冷柳平,淡淡道:“你可以动手了。”
“我已经不想动手了,”冷柳平看了柳沉疏一眼,又看了看无情,似是仍有些疑惑,却很快就将视线定格在了无情的身上,同样淡淡道,“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冷柳平已死而无憾。”
无情默然,片刻后却是轻声道:“我也很想交你这样的朋友,但我们做不成朋友,我必要杀你。”
“为什么?”冷柳平一愣。
无情冷然道:“十多年前,你们十三人是不是曾经杀了盛鼎天全家满门?”
冷柳平浑身一震:“你是……”
“我是盛鼎天的儿子,盛家唯一的生还者。”
无情话音一落,两人尽数默然。
打破这僵局的人是柳沉疏——她神色淡淡地看了冷柳平一眼,握紧了无情的手,低声道:“崖余,我来时铁手与冷血阻截了欲要追赶的欧阳大、独孤威、杜莲、孙不恭与司马荒坟,如今孙不恭已死,但其余四人尚在,此刻想必也在危急关头,我们过去。”
无情点头,侧目看了冷柳平一眼,冷柳平哈哈一笑,也已站起了身来:“不错!我们做不成朋友,必要决一死战!我认得路,带你们过去——到时候你做你的捕快,我当我的杀手,恩怨一并了结!”
冷柳平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向了轿子边的追命,将他扶进无情的轿子里。
“别再看他了,难不成他比我还要好看?”柳沉疏微微侧身,伸手拉了拉无情的衣袖——无情回过头来,就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是戏谑揶揄却又似是隐有担忧。无情对着她淡淡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她敛了眼底的戏谑,神色间满是温柔,“你受了伤,我背你回轿子吧?你尽可能休息一下,稍后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无情双腿残疾,行动便只能用依靠双手发力的轻功,如今身上又带着伤,轻功对他来说的消耗与负担更胜平时。
没有一个男人不希望保护、呵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而不是被喜欢的女孩子保护、呵护着——无情当然也不例外。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背着,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力于自己没有健全的四肢、没有宽阔结实的胸膛。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再去多想这些,柳沉疏说得对,如今他多省下一分力气、多休息半刻时间,一会儿对敌之时,他们就多一分胜算,所以他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任由柳沉疏将自己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往自己的轿子走去。
……
几人赶到的时候,冷血与铁手与欧阳大几人正在激战之中——独孤威的尸体躺在地上,一杆“霸王枪”无力地歪在尸体身侧。尸体边站着的人是冷血,他胸口扇伤枪伤交错,已有些后继乏力,口吐鲜血,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欧阳大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当下挥扇欲刺,一柄飞刀瞬间自无情的轿中飞出、直射欧阳大。欧阳大收手躲过飞刀,回身当即就向冷柳平扑了过去!
他一见冷柳平竟与无情一路过来,以为飞刀是冷柳平出手,当即就是先下手为强!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冷柳平猝不及防之下骤然中了一扇,再想解释却已是来不及了——柳沉疏自是不会再去替敌人解释,冷眼看两人自相残杀,对着无情点了点头,转眼就已纵身跃出、飞扑铁手身侧!
司马荒坟正与铁手战在一起,杜莲却是偷偷潜到了铁手身后,意图与司马荒坟一起夹击铁手。
柳沉疏怎能让她如愿?墨袍翻飞间转眼已扑至铁手背后,笔尖凌空一划间似是有无数墨意流转,破空声陡然响起,直射杜莲!
杜莲一身武功其实全靠她那一朵铁莲花,但先前铁莲花已被铁手毁去,这时候赤手空拳哪里是柳沉疏的对手,转眼便已毙命。柳沉疏还未来得及松完一口气,欧阳大却已是扑了过来——柳沉疏立时拧身躲开,但欧阳大这一招却似是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气势,柳沉疏躲闪不及,被他一扇划破肩头——墨袍被划裂开来,白皙的肩头立时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欧阳大正要追击,一道寒气忽地自背后袭来,迫得他不得不旋身躲开,却见一道白影自眼前一闪而过——原本在轿中相助铁手追击司马荒坟的无情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已然出了轿子,双手在地面一拍一按,转眼就已护到了柳沉疏的身前。
“你杀了杜莲。”欧阳大死死盯着柳沉疏,哑声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柳沉疏和无情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而后就听欧阳大道:“去年,她为我生了个孩子。”
欧阳大此刻神色悲痛,竟不似作假。
无情眼底微有悲悯之意,却只是一闪而过。柳沉疏的眼底沉了沉,忽地冷笑了起来:“如今知道痛了?当年你们杀了别人全家满门,可曾想过别人的孩子会有多痛?”
“我只可怜你们的孩子……”柳沉疏不知是想起了些什么,声音低了下来。
欧阳大此刻已是眦目欲裂,整个人都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
天空渐渐地开始飘起了细雨,雨水冲刷着土地,也冲刷着和早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鲜血。树林间一片寂静,地上横七倒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有司马荒坟的、有欧阳大的、还有杜莲、独孤威、冷柳平的。
柳沉疏捂着胸口咳了几声,伸手拉开宽大的衣袖替无情挡住了飘落下来的细雨。无情伸手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着俯下了身来,皱着眉查看她肩头的伤口。
忽然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笑声柳沉疏极为熟悉,只有追命笑起来才会这样粗狂。她回过头去,就见追命已撩开了轿帘——先前他伤重、半点都动弹不得,生怕被对方发现后挟做人质,便始终一言不发,直到现在才终于又出了声。
柳沉疏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顺着他的示意看去,一旁的铁手正笑意温和地看着自己,神色间却似是隐隐带着错愕和迟疑;再往旁边看去,原先晕倒的冷血不知是什么时候也已经醒了,素来冷峻的脸上此刻竟满是惊愕和无措之色——柳沉疏微微愣了一下,顺着两人的视线低了头,这才有些后之后觉地发现那两人的视线竟都是直直地落在自己和无情正交握着的双手之上。
柳沉疏扬了扬眉,忽地就笑了起来,在对面那两道错愕的目光下,出其不意地伸手用手指轻轻挑了一下无情的下巴,笑着道:“崖余,我们的事……你还未曾告诉你师弟们?”
余光一扫间,铁手脸上温和的笑意一瞬间僵住,冷血素来冷峻俊挺的脸上,居然似是隐隐泛起了几抹粉色。
作者有话要说:让女主背男主什么的……我是不是太丧尸了一点?下次不如来个公主抱?【喂!
二爷,四爷,你们还好吗?挺住!千万挺住!
嫌麻烦就没有分章,放在一起看吧,明天的更新还是六千+,我是要拿五月份全勤奖的人,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