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田野与乔邦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夹风带雪走进一处山洞,进山洞之前还在洞外朝空中释放了一道灵力,这是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的联络方式,在没有通讯设备的时代,灵力是灵武者最大的依仗,也是最为好用的手段。
相比较田野的疲倦,乔邦更多的是悲伤,还有一丝丝兴奋。眼前这头渡难鸦已经没办法通过辉光之链治愈了,受了太重的伤,现在耗费灵力只能将其性命延续,能坚持到何时并不清楚,只能从双掌的触感上来判断,渡难鸦的体温正在逐渐变冷,若再不进行契约,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吴玉齐确实吸引了绝大多数的鸟类灵兽,但仍有机敏的鸟类灵兽察觉到了田野与乔邦,不再追逐吴玉齐而是调头朝着乔邦攻来,目标仍然是乔邦怀中正在绽放光芒的渡难鸦。
田野疲于奔跑,单手托住乔邦的屁股的同时俯下身姿让乔邦尽可能贴合在自己的背脊上,同时另一只手灵活甩动,无数风旋朝着身后方扔去,气流被扰乱,身后的群鸟始终无法跟上,但总有那么几头鸟类灵兽不肯服输,追了二人一直到达澜山山巅才罢休,啸叫几声后朝山麓方向调头飞走。
至于田野肩膀上的伤,是被澜山山巅上一头名叫骷甲毒蛙的灵兽所伤,所幸没有中毒,只是划破了皮肤,剐了点血肉出来,在乔邦辉光之链的作用下伤口已然愈合,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疤痕。
田野进洞探查一番,确认没有灵兽生活于此的痕迹后便从空间储物灵器里取出灵石,这些灵石都是用来刻画灵阵所用,价格并不便宜,灵武者都会随身携带一定数量的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啊?怎么会是渡难鸦?”田野错愕不已,没料到自己辛辛苦苦救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极其普遍存在的灵兽。
“能被鸟类灵兽群起而攻之的渡难鸦,应该不是凡俗之辈……”
“可再如何出众,那也是渡难鸦啊!”
“田野叔叔,帮我刻画契约阵法吧。”
“乔邦少爷你真要契约这头渡难鸦?它危在旦夕,命不久矣,你若想要契约便只能与其缔结共生契约,同生共死一生,今后你再无可能空出灵结去契约其他灵兽了,这件事乔将军、杨总管他们知道吗?”
“田野叔叔,我知道你是好意,渡难鸦并不是很弱的灵兽,只不过灵武者对它们了解不多。它们或许在幼年期十分弱小,但只要在关键时期引导它们进化,便能进化成不一样的存在。之前的追光豹我便是缔结了共生契约,今后我会坚持如此,更何况我的灵结数量田野叔叔是知道的,不必担忧我的实力会受到影响。”
“你真的能做自己的主?”
“田野叔叔你相信我吗?”
“以往你的判断都是在考量他人,事不关己自然能理智判断,可现如今这头渡难鸦与你即将产生纠葛,往后要相伴一生。渡难鸦体型小无法作为代步灵兽,且攻击手段并不强,实非良配啊。”
“我意已决,这头渡难鸦我是一定要契约的。因为我淋过雨,所以我想为它撑伞,胡思归校长当初也耗尽心力与青雷牛蟒契约,延续了青雷牛蟒的寿命,也从未有过怨言。我相信这头渡难鸦绝不会令我失望,还请田野叔叔助我一臂之力。”
田野心中暗叹一口气,摊手挡在脸上,手掌之上干涸的血块在接触到脸颊的那一刻碎裂开来,心想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透过指缝瞧见乔邦已经从空间储物灵器里取出一块块灵石,不等田野反应已经自己铺在地上。
“你会布置契约阵法?”
“田野叔叔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是一个灵阵师?”
看着莞尔一笑的乔邦,田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啊,这小子不仅仅会刻画灵阵,还会制作阵盘。那刚刚说这些不是在寻求自己的认同,而是帮他搭把手,把这契约阵法给摆出来而已。
瞅了眼地上还在抽搐着的渡难鸦,心中暗道自己关心则乱,犯了蠢,当即布置契约阵法,乔邦也腾出手来抽出一条绸巾将渡难鸦包裹起来,抬手释放辉光之链,尽最大努力延续渡难鸦的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田野自知没办法说服乔邦后便努力布置阵法,经过再三检查确认共生契约阵法已经布置完成,平日里刻画最多的是主从契约阵法,凭记忆摆放灵石多少有些生疏感,回想起自己契约过的灵兽,竟没有一头是缔结共生契约的。
见乔邦小心翼翼地捧起渡难鸦放到共生契约阵法的另一边,田野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撇了撇嘴道。
“乔邦少爷你真的要契约渡难鸦吗?它已经命不久矣了啊。”
乔邦将渡难鸦轻轻放在地上,手中一丝丝辉光之链正在双手之上缭绕,一抹兴奋跃然于脸上,双眼澄澈的让田野都有种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
“田野叔叔,多谢您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诚然,它是一头不受人类灵武者待见的弱小灵兽,您以世俗的眼光看待它,证明您将灵兽视为工具或物品。而我还没有踏足灵武界,不知灵武界的价值体系,我只知道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头濒死的幼年期灵兽,我的治疗灵法没办法将其治愈,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让它继续苟存于世间。我与渡难鸦并非同一种族,但都是生命,是真真实实存在于这方世界的生命。既是生命,何来优劣之分?”
乔邦字字句句犹如重锤锤击心灵,田野只觉心胸都被震撼,如此角度田野从未这般考虑过,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细细推敲,竟觉得乔邦说话有几分道理,自己站在个人立场上,乔邦却是站在生命的层面上,这如何才能反驳?
乔邦却不再搭理田野,倒不是田野说错了什么,只是他受制于这方世界,被这世界的价值观所影响,仔细回想似乎灵武者对灵兽、灵植、灵虫、兵灵的态度都是予取予求,那种高傲的心态并不是教育的问题,而是千百年来所积累下来的风气。而乔邦从前世穿越而来,前世的佛道儒三教给自己的影响实在是深远,在他心中灵兽与灵武者无异,路边的野花野草也是如此,非本意不会刻意去践踏。
也正因为如此心态,小肉包在契约了以后才能那么快就适应下来,并没有出现其他灵武者存在的排异现象。这方世界的灵武者流行缔结主从契约,看似平等实则压榨灵兽自身的能量,在潜移默化中消磨灵兽的野性,服从于灵武者的意志,最终沦为工具,与行尸走肉并无两样。
共生契约缔结开始,体内灵力一阵激荡,本就浴血的渡难鸦根本就不需要放血,乔邦则将手指肚划破一条口子,挤压手指将血液渗出,滴落在灵石之上,将体内灵力宣泄出去,阵法一瞬间升腾起无数灵光,灵气化作点点颗粒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共鸣,一道复杂纹路的不知名的字符由灵气破碎后逐渐凝成,随后浑身血污的渡难鸦的额头与自己额头上同时映现出字符,这样的动静令失血过多昏迷了的渡难鸦扑腾了一下身体。
阵图之中血液顺着刻画的纹路流动,最终在阵法中央交汇,两团血液彼此交融,升空的字符也悄然落下,与血液融为一体。
字符融入血液的一刹那,乔邦只觉得浑身瘙痒难忍,那是一种被蚊虫吸进鼻腔之中任由它肆意在体内飞舞的恶心感受,乔邦只觉得浑身难受,在尽力克制这种感官。
渡难鸦却是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整个身躯都趴伏在阵图之中,已经没有力气动弹,偏偏前喙在不断地张合,想要喊出声音,却没办法做到。
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的感觉在体内来回冲击着精神识海,乔邦感觉与契约小肉包那会儿的感觉截然不同,最初的感觉可能相似,但越到后面便越觉得渡难鸦并没有多少求生的欲望了,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任凭自己如何努力,渡难鸦都只是被动接受,并没有那么积极。
“渡难鸦,你不要放弃!我与你缔结的是共生契约,我愿与你同生共死,今后也不会苛求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我只希望你活着,不管是何等形态活下去,我都不会为难你,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吗?”
此时此刻,因为共生契约的关系,乔邦与渡难鸦之间形成了一条纽带,乔邦能听见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而对面的渡难鸦却一直趴在那里,心跳声也十分微弱,对乔邦的话语不为所动。
“渡难鸦!这世界不是你所遭遇的那样!你与我缔结共生契约,我不会限制你,更不会索取,不要对生活心灰意冷,我的身体里总有一席之地留给你,绝不会舍弃你!”
纽带的另一端仍是平缓的细微心跳声,节奏越来越慢,就像是在下一个呼吸间就能随时停止跳动了,生命归于尘埃,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他说的没错。”忽的,乔邦的身侧出现一道灵体,正是辉光白豹小肉包,这句话是用兽语发出的,那沉闷的嗓音让对面的渡难鸦心跳快上了几分。
“与我一起吧,曾经遭受的苦难今后我不会让你遭受,往后我来罩着你。”
听着身侧小肉包的承诺,乔邦惊喜的发现对面的渡难鸦有了反应,艰难的用翅膀支撑起身体,全身都浴血的它瞳孔里在闪烁着些什么,苍穹陷入黑暗,渡难鸦却在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似是重新燃起了生的渴望。
“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人类他很好,最初我还年幼的时候他便充分尊重我的意愿,现在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他也从未为难过我。你可以感受一下我的灵力,刚刚也是我一直想要把你救活。”
话音刚落,小肉包便张口吐出一道灵力,灵力自灵体之中分离而出,直接射到了渡难鸦的身体之上,温暖的光芒将渡难鸦笼罩,心跳不自觉地又加快了一些。
“我相信你……我愿意与这人类缔结共生契约!”渡难鸦仰天啼鸣,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那声音似是要穿透天际,带着种种的愤怒与不甘,那一身的血块都在这声啼叫的力道下震散,露出那灰白相间的羽毛。
当渡难鸦不再抗拒契约仪式,乔邦本来还有些高兴的心情瞬间无了,恶心反胃的感觉一阵一阵上涌,熟悉的恶心感觉再次来袭,尽管乔邦知道这共生契约的副作用,但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相比较渡难鸦放开身心接受乔邦血脉的舒畅感,乔邦此时此刻已经无法保持站姿躺倒在地上,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揉着肚子,试图抵抗这无比恶心的感觉。
实在无法忍耐的时候,乔邦会撑住地面干呕,口水向下流淌,却是没办法缓解这阵阵卷来的呕感,体内不断地在排斥渡难鸦的血脉融入,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不能停息。
不知是不是渡难鸦失血过多,亦或是渡难鸦此刻已完全接纳了乔邦,恶心的感觉仅仅只是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便结束了,额头上渗满了汗珠,整个人都已经趴伏在了岩石上,胳膊肘早已在反复翻转的过程中磨破了皮,身体周遭一股股灵力升腾,胳膊肘上渗出少许血液,顺着身体周遭的灵力一起翻腾。一道沛然巨力骤然发生,一瞬间形成强大的排斥力将四周的岩石碎块全部掀飞。
乔邦的头发已然湿润,整个身体好似被淡淡血水包裹,看起来尤为瘆人,阵法对面的渡难鸦却是舒服的眯上了眼睛,翅膀不断扇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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