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名门望族之中最具威望之人。修为已至灵皇境,胆识过人,擅长谋略,喜好征伐,建功立业之心天下皆知,从军十余载已颇具威名,在军中已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风头可谓无两。
不少文臣推断洛辰会将汪成亮调派普罗省镇守边疆,封征西大将军,让这位年少有为之武将继续大发异彩,震退楼兰王朝一众豺狼之辈,大有当年乔安国之风范。
此刻却由兵部尚书钱进举荐遣往北疆,军衔是大了些,新一任北境军旅的汪旅长,军职为镇北大将军,比起征西大将军要高上两个军衔,好像军功更赫,但明眼人都清楚,若洛辰应下,汪成亮的军武生涯算是告一段落了。
北境是什么地方,老百姓都不愿待的地方,邻国都不愿绕行北方跨越山峦驱兵南下的地方,除了矮人和冰晶雪妖以外没有其他灵兽活跃的地方,终年积雪除了白就是绿看不到一点鲜艳颜色的地方,汪成亮若被派去北疆,那可真就是头顶虚职虚度华年,没有好日子可言了。
更何况若汪成亮率兵前往北境,其族中家眷肯定是挟制于永曜都内,孩童年幼未满三岁,若汪成亮遣往北境,那可真真就是让其妻子徒守活寡了。
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来不外如是,锋芒正盛的汪成亮或许也会受此牵连,去北疆雪域冷静一番,没有十年任期是决计无法离开北境的。
“就依钱尚书所言,汪将军功显赫,平定伽兰、招安平天军,乃国之肱臣。今下令委任汪成亮为镇北大将军,挂北境军旅旅长之职,赐鹰符一枚,为我伽罗帝国镇守北疆,保天下太平,扩帝国疆土!”
“保天下太平,扩帝国疆土!”
“保天下太平,扩帝国疆土!”
“保天下太平,扩帝国疆土!”
群臣附和,心中料到果然如此,汪成亮年少有为、杀敌无数,洛辰恐功高盖主将其明升暗降,帝皇心术,帝皇心术啊……
“启禀陛下,末相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吴天谋眼睛眯成一条缝,双手施礼,态度谦卑,微微颔首道。
“吴神相又有何高见?不妨畅所欲言!”
“禀陛下,五皇子洛煜年幼多病,身患隐疾,时常头疼发热,贡医曾多次建言,让五皇子离开永曜都去僻静、寒冷的地方调养身体,可惜为时已晚,五皇子已烧坏了身体,状若痴傻,行为不端,皇庭内流言不断,将洛煜留在皇庭已是不妥。不如将其护送到北境军旅之中,有诸位将士坐镇也可护其周全,兴许还能治好其头痛之症,恢复神智。”
虾仁猪心!
虾仁猪心啊!
前有钱尚书举荐汪成亮,后有吴神相举荐洛煜,今日早朝这风向当真是诡异得很,诡异得很啊!
洛辰沉吟半晌,面露苦色,遗憾神态尽显,缓声开口。
“吾儿年少聪慧,却染患恶疾,以致头脑不清,神智不明,形似痴傻,做出有辱皇家威严之蠢事,实乃孤之过错。既然吴爱卿提议,那便让皇庭上百宫眷陪同吾儿前往北境,照顾其生活起居,死马便当活马医,但愿吾儿能恢复神智,重归永曜都吧……”
“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
此话题揭过,群臣继续互相攀咬,控诉对方卑劣行径,闹剧延续了一上午,以洛辰告累为由草草结束口舌之争,群臣口干舌燥,相看生憎生恨,各自拂袖退朝,气愤难平。
……
永曜都,皇庭,五皇子府。
一仆人风尘仆仆奔走于庭院之中,廊长院深,仆人气喘吁吁跑了许久,眼睛一直在扫视着庭院,不放过每一寸土地,那双眼睛瞪得老大,都快要突出来了。
终于,在别院池塘附近假山之中寻得目标,仆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停下来调整呼吸,正想要上前汇报情况,却眼睁睁看着五皇子洛煜一个纵跃跳进了湖中,全身衣物尽湿,发出憨憨的呢喃声,双臂不断扫动,池塘中的低等鱼类灵兽受到惊吓,纷纷游到池塘边缘,洛煜仍卖力搅水,不觉气馁。
“哎哟我的亲祖宗诶,您快快上岸,老仆有要事禀报,您怎在水中嬉闹,成何体统啊!来人啊,快快将煜皇子给弄出来,莫要伤了宝贵的身躯。”
一众仆从纷纷跑了过来,跳进池塘之中将洛煜扣住关节押送上岸,怎奈洛煜一直动弹,令众仆人十分不堪,待洛煜上岸后仍堵住池塘去路,以防洛煜冲进池塘之中,再行荒唐行径。
“哎哟我的祖宗哦,您可知道您要去帝国北境了,吾等也得随您一同过去。那里冰天雪地,没有什么可口吃食,衣食用度都很吃紧。您养尊处优惯了,今后要在北境度过余生了,我们也得在那里老死,这叫造的什么孽啊……”
那老仆人目光黯淡,心神早已失守,多年卑躬此刻也已荡然无存,脑海里全然都是前往北境之后的苦痛日子,他们这群仆人都是没有修为傍身的普通百姓,天资平庸为谋生计才来皇庭搏一份富贵,想着任期一到便携多年积蓄回家安身立命,苟活数十载不愁吃穿,便是他们日思夜盼的最大愿景了。
可现如今却美梦破灭,今后将再无好日子可言,钱财银两已不再重要,冰天雪地之中何来贸易可言,往后余生都只有冰雪为伴,娶妻生子相伴一生更是痴人说梦……
巨大的落差令仆人难以掩饰心中的鄙夷,对洛煜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一众奴仆愤愤难平,已全然不顾洛煜躺在滚烫的草地上,七嘴八舌,怨天载道,好似不在皇庭之中,像是在乡野边陲小城的集市上。
压抑许久的心灵此刻得到了片刻的宣泄,仆人都难以接受帝皇“恩赐”,他们这些凡人去了北方照顾自己都十分艰难,哪还有心力去照顾痴傻皇子,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还没到达北境便在路上冻死,这是一条向死而生之路,他们这些毫无灵力傍身的凡人最终都只会是五皇子的陪葬而非陪护。
帝皇心思难测,他们这些奴仆没得选择,只能默默接受命运,待日后随大军出征之时寻找时机逃离军队驻扎的区域,寻一山头隐姓埋名,待风声过去几年后再寻找契机与亲人相见,举家搬离也不迟。
有仆人心中意难平,将气撒在五皇子身上,拳打脚踢一番被其他仆人拦住,直呼他糊涂,怎可明目张胆表达愤怒,纷纷拉扯对方,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而五皇子被踹了几脚后顺势滚进池塘之中,再次拍打池水,把池中鱼儿都惊到,发出憨憨笑声。
“鱼……鱼……好多鱼……好多鱼啊……哈哈哈哈……”
一众奴仆还想再次发难,被忠心的仆人拦住,气急败坏之下甩臂离开,咬牙切齿不足以形容当时的心情。
心有怨气的仆人离开后,胆小怯懦的仆人下水再次将洛煜拽上岸,并不放心的仆人直接架起洛煜抬到府邸之中,与府中丫鬟沟通后带洛煜去偏房沐浴,虽然天气炎热但也担心洛煜湿身感染风寒,在洛煜断断续续地挣扎叫喊声里完成了沐浴、更衣、用膳、安睡等流程,为确保洛煜不再发疯、闹腾,仆人将府门紧闭,留六人把守府门口,其余人收拾随身衣物、盘缠,明日便启程出发离开永曜都,后半生或许将一直待在那白雪皑皑的苦寒之地……
想想都觉余生无望,看门的仆人暗自叹息,为自己今后的境遇感到忧心忡忡,又无力回天。
府中,洛煜平静地躺在床上,额间发梢尚且湿润,酷暑天气即便是傍晚仍觉炎热烦闷,但洛煜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撞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多年忍耐,终于可以逃出这九重宫闱,不再是牢笼之中的金丝雀了,自身性命应该是得以保全了,但还得小心防范大皇子和四皇子,我这两位皇兄一直盼着我快些死去……”
“父皇不仁,谋反篡国,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竟然肯放我离开皇庭,这其中定然有猫腻,怕是在北上途中我便死于意外也说不定……”
“多年装疯卖傻总算是捱到这一天了,想要真正的保全自身不能只靠疯癫示人,最好是在冰天雪地里意外坠崖,自此尸骨无存,军方寻觅无果,判定我死于意外,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洛煜取下手腕上的佛珠,其上光芒内敛不再流转,洛煜的修为也渐渐显露,手指之上泛起九枚灵结,其中六枚闪烁,五彩斑斓,甚是美丽。
“这囚笼我终于能逃出生天了,我那些愚蠢的哥哥还在为太子之位争个不休,根本就没看出父皇身强力壮,正值鼎盛之年,宫中妃嫔都能被父皇任意处死,怎会自信认为皇子不会死于父皇的一念之间呢?父皇是暴君,及早脱离魔爪才是正途,为权力争斗殒命太不值当……”
冷光自眼眸中掠过,纸窗外天色昏沉,夜幕漫天,繁星点点,洛煜将佛珠重新戴上手腕,灵结也随之隐匿,感应到有强大的灵武者逼近,洛煜急中生智,直接给自己来了一记精神混乱,搅动精神识海令心神错乱,状若痴傻躺倒在床上,嘴巴微张,舌头吐出,倒是像极了傻子。
一人身形变换,悄悄拉开纸窗纵身跳进府中,原本虚幻的轮廓渐渐显现,若是有朝臣在便能发觉,此人正是兵部侍郎汪成亮,此刻身着一身黑色皮衣,撤去暗裔幻魔蝠的隐匿效果后恢复身形。
汪成亮默默走上前,看到口水渗出嘴角的洛煜,心生怜悯,确认了五皇子的现状,用精神力探查洛煜的精神识海,确认其识海一片混沌不成形状,如此繁杂的精神力根本不像是装的,看来五皇子当真是痴傻之人。
再次确认一番后将府中搜罗一番,没有能引起汪成亮注意的事物后精神力感知周围,确认无人靠近后翻出纸窗在夜色伪装下离开五皇子府,绕开重重巡逻后顺着皇庭外墙远遁,鸿飞冥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