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凝坐在药柜子上用一块膏药贴着额头。
而周姨一脸焦急的站在一侧,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那凌老爷子这片耍泼赖皮久了,若凝妹子拉我眨巴眼我就知道她有什么对付这老无赖的法子,谁曾想她把自己磕成这样!”
“周姨我不疼的。”傅若凝晃着腿儿,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
“当然不疼。”周慕书假装看看这室内的装潢,笑道,“这下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凌老无赖欺负小姑娘,小姑娘磕破了头,烈日底下惨无人道,是不是很有趣?”
傅若凝“啪”地一声将撕开膏药拍在药柜子上,怒道,“难道不是他欺负我在先?”
“慕书,你给我闭嘴!”周姨低声喝道。
周慕书只得转过头去,他平日里并不是个喜欢挖苦别人的人,只是一来傅若凝的老成让他不自在,二来傅若凝的心机让他不舒服,一来二去,嘴巴自然也就把不住边儿,有多少直直的往外倒。
“很好,很好,这事儿不都解决了吗?”陆远砚作为正牌主人终于愿意说了句话,今儿个他总算为了老板的样子换了身干净的枣红色上衣加黑色长衫,指头上还颇为显眼的带了个硕大的扳指,那扳指看不出是个什么材料,白得发亮,外头用亮晶晶地银缠成了网状,配上疏的整齐的小偏分和金丝圆眼镜儿,一点没前几天的邋遢模样。
陆远砚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掏了两味药,走到傅若凝跟前,一把拍了上去,傅若凝疼的龇牙咧嘴,却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慕书,“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周慕书向来没有跟女孩子计较的毛病,也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以示回应,再次转过脑袋去打量墙上稀奇古怪的各类草药。
周姨又是一阵窘迫,她很想伸手教教这个儿子礼节,刚抬起手,却被陆远砚惊讶地声音打断了,“诶呀,周姨,你看这都耽误你好一会儿了,织布坊该开工了吧。”
柜台上立着座显眼的西洋钟,周姨自然不会看这洋玩意儿,但稍稍看看外面的日头冷汗就下来了,那一巴掌还是落在了周慕书身上,接着便是急急匆匆地往外走,临了还不望吼上两句,“都怪你这小兔崽子不让我省心,我怎得就草把儿做灯了,诶哟,这闹心的,陆掌柜,您帮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您慢点别磕这,这儿有我。”陆远砚脸上挂着假笑,迎着太阳一脸的人畜无害。
得了这话,周姨才放心的往远处走去,几人目送那道已经有些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周慕书突然有些鼻子发酸。
陆远砚伸个懒腰踱了回来窝进藤椅,叹道,“周姨这嗓门儿大的,倒不像是个得痨病的。”
“她这是习惯,改不了,本来能好的快些。”周慕书低声道,“我爹当年是个穷秀才卖豆汁儿,脸皮儿薄喊不出口,便靠着她这一把好嗓子,谁知道会成了痨病。”
“所以你到这儿来当学徒是多好的一件事儿啊。”陆远砚腾地直起身子,开始扒拉手指,“这一来能学点本事,二来免费拿药,三来赚点小钱,怎得听说开始你还不甚愿意?”
周慕书神色突然有一丝古怪,他看看陆远砚,又看看这间古典韵味儿十足的铺子,叹了口气。
“怎么着?这馅儿饼太突然,太实在,砸懵了?”陆远砚不可思议道,“你不会这么轴吧。”
“他就是轴,二叔叔你别管他。”傅若凝接腔。
“去去去,边儿玩去。”陆远砚朝她挥挥手,傅若凝扁扁嘴像是松了口气般往屋后跑去。
这头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盯了半天,周慕书突然将手往桌上一敲,话出口不可思议更甚,“我是想这里条件放这么好,不是别有目的就是贼窝,现如今这世道乱成一锅粥,我周慕书虽然是个穷人,但我还不会沦落到跟不清不楚的人狼狈为奸。更何况,你们早盯上我了吧,傅若凝踩点也踩得太明显了些,今儿一瞧见她,我是傻子才看不出来你俩是一伙儿的。”
“若凝?”想不到陆远砚反应更大,小金边都滑落了半边,直接忽略了狼狈为奸那几句,“若凝怎么了?你俩之前结过仇?”
“你不知道?”周慕书瞪大了眼睛,“就是她!前两天沐礼胡同口拦着我让我送东西去那荣贝勒府,一口一个二叔叔绸褂子,难道不是你让的?!”
“当然不是。”陆远砚打包票,“我让她自己送进去,谁料到她那么聪明先瞒着我偷偷找了你!”
陆远砚“啧啧”两声,“失策,失策。”
“那我就放心了......等等,那么聪明是什么意思?”周慕书反应过来,刚松一口气,心又被提了上来嗓子眼儿,“真的是别有目的预先套我?”
“当然!”陆远砚一拍桌子,扳指跟着颤一颤。
“什么目的?我家可穷的很。”
陆远砚抬抬眉毛,“找你当学徒啊。”
“吓死我了。”周慕书长舒一口气,又笑了,“那您那些条件作数?”
陆远砚拍胸脯,“说到做到!”
“那好......你这儿有药材书吗?”
“有倒是有,不过你要那个干什么?”
“当药铺学徒自然要学啊。”
“谁让你在药铺当学徒了?我说的是让你学着看相捉鬼!”
“好嘞,等等......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