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瑾脸色一白,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哑声说:“是不是你外公和大舅他们......。”
顾祺依旧木然地埋着头,一颗颗水珠滚得更急,连成一串纷坠而碎。
一直以来隐隐的不祥预感终于降临,田瑾眼前一黑,全身所有的气力霎时远离,一口气没接上来,软软萎顿在地。
“妈,妈,你怎么了?”顾祺惊叫,慌忙搀起她。
田瑾大口大口喘息了许久,渐渐平复下来,惨然一笑:“我真傻,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了......孩子,我对不住你爸,对不住你,对不住顾家,我真傻,真傻......。”
“不,不。”田瑾面上闪过一抹病态的红润,突然又激动地叫起来:“我不相信,我不信他们真会这么绝情......小祺,你在这照顾你爸,我去找他们。”
仍然是那间富丽堂皇的客厅,田瑾一进来,便一膝跪倒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苦苦地泣求:“爸,大哥,大嫂,求求你们,只有你们能救小祺他爸了,求求你们给他一条活路。”
客厅里三人先是惊了一跳,回过神后,田泸不悦地皱眉道:“田瑾,你给我起来,这算是干什么?”
邓美芬阴阳怪气地冷笑:“干什么?明摆着是唱一出逼宫戏来了。”
“你少说两句。”田光旺瞪了她一眼,上前去扶田瑾,堆出一点笑来,和声道:“有什么先起来再说,起来再说。”
田瑾挣开他的手,红着眼嘶哑道:“大哥,当时厂里出事,是你喝醉酒强行要工人加班,又配错化学剂才引起爆炸,结果导致两名工人丧生,小祺他爸为了抢救工人和厂里的财产才会烧成重伤。后来政府来调查要追究肇事者的责任,你怕被判刑,就求我把这一切都推到小祺他爸身上,说小祺他爸反正烧成了这样,政府也没办法追究他,又誓说一定会帮小祺他爸医好伤,当时爸、大嫂和二哥也在场,你承不承认自己说过这些话?”
田光旺眨着眼,吱吱唔唔不说话。
邓美芬立即高声反驳:“诶,我当时可没听见老田说过这些话,你别把我扯进来。”
田瑾心里一寒,声音凄厉起来:“大哥,你说呀,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呀......。”
田光旺一咬牙,粗声道:“妹子你是急糊涂了吧,我什么时候说了这些?唉,我知道妹夫出事后你没日没夜累坏了,才会急火攻心说糊涂话,唉,哥也不怪你,你起来回去吧。”
田瑾的心登时沉到深渊最深处,怀着最后一丝希冀望向自己的生父:“爸,您说......。”
田泸脸皮抽搐了一下,避开说:“这事先不讲,田瑾,你也清楚,顾祺他爸这伤是个无底洞,想要治好最少也得几百万,这么一治,我们田家还不真得倾家荡产,你让我们大家以后怎么过?再往后说,就算救回顾祺他爸一条命,那也是个终生残疾,你这样跟着他下半辈子还不是生活在火炕里?所以......唉,田瑾啊,听爸一句话,趁你现在年纪不算太大,也还能将就着找个不错的人家改嫁出去,顾祺他爸的事,你就放下算了罢。”
“对,对。”田光旺迭声附和道:“妹子你放心,我一定负责帮你找个好人家。还有,顾祺今年不是要上大学了么?也要不少钱念书啊,以后他所有的花费我全包了,决不用你操半点心。”
如给一柄铁锤狠狠砸中胸口,田瑾喉咙一腥,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凄厉之极地惨笑起来,犹如冤鬼夜泣:“我明白了,你们为了钱,这是要把小祺他爸逼死,也是要把我逼疯、逼死。”
田泸与田邓夫妇相顾羞愧失色,不知所措。
“小祺他爸,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对不起顾家呀......。”田瑾尖笑声低沉下来,形似疯妇痴语,只是反反复复地喃喃念叨。
“哭什么?”田泸老脸阵青阵白,忍不住一拍几桌,喝叫道:“难道为了一个要死的人还要把田家的家当全填进去不成?这事由不得你,就这么定了。”
田瑾又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厉笑声复转高亢,凄不可闻:“好,好,好,我这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们田家......。”
她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猛地戳向自己心口。
三人见她忽然自尽以命相抗,不禁骇得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惨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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