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宫位于皇城以北,乃是东禹国历代天子寝居,其殿宇依山而建,正门前建十五级台阶,取六九阳数,两侧各有松柏植物若干,日头下行来,既开阔又凉爽。
今年天气有些反常,不过二月天已像热得有如四五月,宫妃们纷纷改换薄衫,外罩锦罗披帛,行止间有如春风扶柳。太初宫台阶下方,宫人们簇拥着一位华丽宫装的美貌女子,她笑道:“两位妹妹气色不错,想来是遇上了喜事儿。”
王昭仪和丽嫔对视一眼,不论心里作何想,面上都恭敬地向来人见礼:“参见贤妃娘娘。”
等她们施了全礼,贤妃慢声道:“妹妹们快请起,都是姐妹何必这么客气?”
王昭仪顺势站起,淡笑道:“妹妹知贤妃姐姐素来待人和善,但宫中规矩不可废,再说妹妹并非客气,而是真心仰慕姐姐,只盼姐姐莫要嫌弃才好。”
丽嫔连连点头,她一贯不善言辞,唯性子直爽泼辣,于是直接问道:“贤妃姐姐,您说皇上唤咱们来是为什么事儿呢?”
王昭仪未曾开口,美目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贤妃,可见心中在意。
贤妃理了理发髻,红唇轻启:“妹妹们勿急,既然咱们到了这儿,迟早会知道。”
哼,装什么装!丽嫔心中不屑,自从皇上迷上了陆清霜那个狐狸精,哪儿还有空搭理她们呀?如今狐狸精被诊出有孕,好长一段日子不能伺候皇上,今日召见即便对贤妃而言也是久旱逢甘露,她才不信贤妃心里不急。
嘁,多半与她一样,对此行一无所知。
这时,李十全从台阶快步而下,迎道:“娘娘们请吧。”
各怀心思的女人们视线撞在一起,最终贤妃在前,王昭懿和丽嫔紧随其后,三人忐忑又期待地走向未知。
然而……
“什、什么?”
曾被皇帝称赞端庄的贤妃和娴静的王昭仪面上俱都出现一息空白,皇上方才说的什么意思?只有直肠子的丽嫔磕磕绊绊地问了出来:“皇上,杨昭是哪位妹妹?”
俆妙君看着一头雾水的三人顿时灰心不已,见她们似乎有些战战兢兢,想到这几位美貌女子在原身离世后被新皇下旨陪葬,不由得心软几分,遂吩咐李十全将御膳房呈上的酸梅汤分给她们。
“喝完了再回吧,日头挺晒。”
走了这么远,估摸也渴了。俆妙君体贴地想着,负手转进内室。
贤妃:“……”
王昭仪:“……”
丽嫔:“……”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她们叫来就为了问她们认识杨昭么?
姓杨的又是哪路神仙?诸人疑惑地看向李十全,试图在他那里寻求答案,李公公安抚一笑:“皇上这是关心各位娘娘呢……”
见三人神情复杂,他剩下的话都被噎在嗓子里。
公公心里苦,公公编不下去了……
……
芳华宫。
一位淡紫轻衫的绝世佳人倚窗静坐,微风抚过她青丝般的秀发,仿佛有日光跳跃其上。
“娘娘,奴婢听说……”想到打探来的消息,宫女泽兰觉得有些为难。
佳人并不答话,只柔柔睨她一眼,眼角眉梢尽是欲语还休的愁绪。
“听说皇上今日宣了贤妃、王昭仪、丽嫔入太初宫……不过她们只呆了约莫半刻钟就出来了。”泽兰微低着头,担忧自家娘娘生气。
毕竟自娘娘迁来这芳华宫,皇上只要得了闲便会来坐一坐,再不看别的嫔妃一眼。如今娘娘才有了身孕,正是需要皇上陪伴的时候,皇上怎么却……?
谁知对方只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便又转向窗外的苍翠树影,眼底却流泻出七分孤独三分思念,让人莫名心疼,好似偌大的皇宫都只是她的囚牢一般。
无人知暖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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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听着上首哀怨一叹,李十全双腿都在打颤,也不知近日皇上是怎么了,先是一一传召后宫妃嫔,说一些云山雾罩的话,诸如“你可听说过玉灵?”“你可识得第一才女寒梅仙子庄敏静先生?”“你可知食铁兽的人生追求为何?”,见完之后每每叹息,神情郁郁。
这些天又总是盯着身边的人打量,宫女、太监、嬷嬷……那眼神绿油油的,好似欲将他们剥了皮似的,搅得宫里人心惶惶。身为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十全承受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李十全。”
“奴才在。”
“传高阔、魏涵、柳书平入宫,朕要见他们。”
俆妙君想着宫中估计传遍了她的反常,若杨昭真在皇宫,哪怕是犄角旮旯里的小宫人,此刻也应知她的身份,早与她联系上了。想来,人多半是在宫外。
这几日上朝,她虽不敢像在后宫中那样放飞,但也多少做了些试探,看来,也不会是朝中之人。思来想去,杨昭的身份必定直接或间接被逆天之子害得很惨,要么是已被厌弃的臣子,如今已不能上朝;要么是玉简中所载的那些倒霉催的臣子亲眷,不是没命就是被流放,充入掖庭和教坊司的也不少,更有沦为官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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