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梨若呼吸一窒,再不敢出声,突然有些后悔让晴晚出去结账,如果她在,自己应该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不由将脖子向后移了一分,防止被利刃划破撄。
身后的男人似乎感觉到慕梨若的动作,薄唇一勾,更紧贴向慕梨若的背,冰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上,让她觉着脊骨发冷。
在和风阁如此热闹的地方,此人还引得大批杀手而至,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疯狂还是倒霉。
男人将手中的匕首逼得更紧,带着慕梨若缓缓移到窗柩侧面,屋中的烛火瞬间全灭,黑衣人霎时翻窗而入,剑势如狂风疾驰,却毫无声息。
黑暗里,慕梨若被人猛地推开,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一旁的角落里,紧接着就是一阵无声无息的攻势展开。
再顾不得其他,快速蜷缩着蹲了下来,暗中观察着这突来的一切偿。
几个黑衣人的剑法如一条蛟龙,迅猛疾驰,出手就是铺天盖地之势,招招直取被围攻之人的性命,可那人亦是不凡,闪躲之间游刃有余,顺势挽过一人的手腕,翻身而起时利刃正正好划过向他攻来之人的颈。
剑入其手,脚下的步子更为轻盈灵活,游刃有余,几个回旋,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半。
几人见势不好,转而渐渐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极为奇特的剑阵,攻势愈急,那人似是有些吃惊,愤而跃起,应对之中更是凌厉不留余地,可这剑阵却瞬息万变,一时竟摸不出什么套路,让他渐渐落于下风。
慕梨若看的明白,此人的武功造诣极高,但此时却有些隔空打牛的无力感,眼见着一道剑花直向男人而去,慕梨若心中大惊,顺手将袖中的匕首执了出去。
倒不是她有多想帮这个莫名其妙钻进来的人,只是,若让黑衣人得手,她怕是也活不成了,还不如自己拼一拼,挣得一个机会。
可这些黑衣人的身手远在慕梨若之上,略一拂手就将匕首锵的一声打落在地。
静默中,她只觉着周边的杀气更重,黑衣人似是也转而注意到了她,暗叫一声不好,募的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这条小命今晚就要在这儿交代了。
谁知过了一会,等慕梨若再睁开眼睛之时,才发现屋中的形势已经转变,剑阵现出一道缺口,男人身子一退,腕中生花,眨眼间了结三人。
慕梨若眉头紧蹙,手不自觉的握紧,提着的心稍稍落了几分,看来,刚刚的匕首还是划破了黑衣人的手臂。
她功夫不深,所以用的武器上都淬了毒,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的,今日因为担心会有突发状况,才特意带了这把匕首,想想还真是要为自己这个决定而拍手叫绝。
晴晚结完账回来,刚上了楼,就已经觉出了不对劲,心狠狠一揪,再不敢耽搁,快速冲了过来,再见屋中烛火全灭,暗叫一声糟糕。
“小姐!”
推开门的刹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让晴晚险些昏厥,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只隐约见慕梨若一个人蜷缩在一旁,而刚刚她所感觉到的多人杂乱无章的气息竟全数消失。
“小姐,你怎么样!”
“别说话!”
慕梨若历喝,忍着脑中嗡嗡作响的眩晕,快速冲向了门口,拉着晴晚就往外面走。
“马上离开这里!”
不管这些事什么人,他们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掉尸体,如果此时被人发现,那她精心设的局就要功亏一篑了。
所以,她现在必须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立刻离开。
“我们的马呢!”
“已经让小二牵到门口了”
晴晚发现慕梨若拽着自己腕部的手竟已经被汗水浸透,不由更是担忧,而且,刚刚开门时的血腥味道是骗不了人的,可看慕梨若面色苍白又严肃,也不敢再多问。
和风阁的正门处,两匹红棕的骏马已经被送了过来,慕梨若垂着头,随手掏了两块碎银子打赏了小二,就利落的翻身上马,与晴晚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和风阁顶层的屋子里,正有一人颇为玩味的把玩着慕梨若扔出去的匕首,目光澄朗又深邃……
回到法源寺的院子,慕梨若详细的跟晴晚说了下刚才的事情,晴晚也是震惊不已,且不说她之前并未感觉到任何异常,就单单能在她推开门的瞬间从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能看出这些人定不简单。
“小姐,他们会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
慕梨若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一时之间也是毫无头绪,不过她以前也见过几次楚夜离等人习武,感觉和今日的那批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很不相同,似乎,他们并不是京城人士,甚至可能也不是祁国人。
京城突然现出这样的一批势力,她是不是应该让楚夜离知道呢。
“晴晚,回来的路上真的没有人跟踪吗?”
“没有啊”
晴晚摇头,她这点警觉还是有的,可以确保没有人跟过来。
“小姐,你觉着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
慕梨若眸光又是一紧,晴晚说的话也正是她担心的问题,想起男人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头突然就更疼了。
他说,‘美人儿,谢了。’
他知道她是女的,那么其他的呢。
“不知道”
这是慕梨若回京以来,第一次觉着自己如此无力,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一批人,她真真是一问三不知。
“晴晚,今天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说,明天慕府就要派人来接我回去,回府之后也要和之前一样,定不能让人觉出不对来”
“是,晴晚知道!”
慕梨若将身上的男装退了去,让晴晚拿去烧掉,然后只穿着一身裘衣躺在床上,仅仅是裘衣,她还是能闻到上面咸湿的血腥味道,她没有细数过那间屋子里究竟死了多少人,但是若是被人发现了,明天的京兆尹府该是要乱作一团了。
她已经让晴晚去注意京兆尹府的动静,现在,她只希望这一切可以安静的过去,让她回到慕府做自己的事情。
大概是这两日来为了易司言的事太过疲惫,今夜又被吓到了,没多久,慕梨若就觉着眼皮越来越沉,渐渐沉入了梦香……
少枫回到府中,身上带着的黑夜寒凉之气中还夹杂着股腥腥的血味,可也顾不上换件衣裳就直奔楚夜离的书房。
“王爷”
楚夜离此刻只穿了件描着素云图样的月牙白长衫,清新雅致,一双丹凤眼轻轻一挑,极淡的目光堪堪扫过跪在地上的男人。
“回来了”
“是”
今夜,他按照楚夜离的吩咐,等在京城通向西南的官道上,果然见到那个会口技的男人骑马出来。
“人已经处理了?”
“王爷放心,绝不留任何痕迹。”
男人点头,复又随手翻着桌案上的书卷,过了片刻,才又状似无意的开口。
“她到底是没有夕颜果决”
少枫微微一愣,垂下眸子,一时之间也不知能说什么。
慕梨若跟在王爷身边的时间不长,做事确实不足够狠辣,在如今风谲云诡的京城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那日从法源寺回来,楚夜离就立马让人去查验夕颜给慕梨若的纸笺,虽然是烧了,可他就不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回王爷,江竹、姬如归和纪福贵确实是慕梨若下的手,至于贾远,在半年前,有人看见他摔进了湖中,从此就再无踪影,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哼,死了三个人,他要是再没点警觉,也不用在江湖混了,半年前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楚夜离声音骤冷,眸中更添一抹深色,夕颜,跟在他身边的时间要比慕梨若长,行事手段也更干净利落,绝不留情,最起码不用他操心来收拾残局,可是,他一样不允许她有其他心思。
“这几天让子修盯紧兴王府,还有,想办法把明天的事透给慕导”
少枫抬头,想要问问贾远的事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可看楚夜离似乎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就只好作罢,默默退开。
第二日宫中
慕导从袖子里取了张银票递给前来报信的太监,刚下朝就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真是让他很不高兴。
最近易司言想让楚胤尘除掉楚夜离,但他不这么想,楚夜离实在是个很好的帮手,他要是把他拉拢到了兴王这边,他倒要看看那个易司言还怎么嚣张。
“走!马上回府!”
“慕相,慕相!”
张玄吉紧赶慢赶,才终于追上了慕导,下了朝他就一直在找慕导,可底下的人找他说了件事,再回头时,就不见了慕导的踪影,还好他往这边多走了几步,要不然还真是见不着慕导了。
昨晚的事他斟酌再三,觉着还是要让慕导出马才行,等慕导答应了,他再去联系其他人,他就不相信,这几个朝廷大臣在楚胤尘心中的分量还比不过一个易司言吗。
“慕相,下官有事要找慕相商量,不知慕相可方便?”
慕导急着回府安排楚夜离的事情,就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脚下更快。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有急事!”
“慕相,我这也是急事呀!”张玄吉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紧靠向慕导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和易司言有关!”
“哦?”
慕导微蹙了眉,脸色也暗了几分,稍一沉吟,才点了点头。
“好吧,我现在要回府,你跟着一起吧”
慕府的书房里,下人给张玄吉沏了一壶茶,又上了两样点心,张玄吉也没有心情去品尝这些,只随手一摆,希望他们赶紧退出去。
慕导显然也是着急,就命下人全部守在外面,然后才到书案后面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说吧!”
“慕相,易司言不能留啊!”
张玄吉早就看易司言不顺眼了,现在易司言又这样嚣张,连慕导都不放在眼里,要是等到兴王登了基,他们几人费尽力气才得来的开国功臣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慕导一手敲着桌子,渐渐阖上了眼,关于易司言,他也是想尽了办法挑拨他与楚胤尘的关系,但似乎收效甚微。
“张大人,好好的,怎么说起了易先生。”
“慕相,你这就是不相信下官了吧”张玄吉叹了口气,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他就不相信慕导能容得下易司言,只不过是在他面前做戏罢了。
“慕相,昨晚我去和风阁,正好碰见了那个江南的段葆,他酒醉之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跟着慕相还比不上跟着易司言,还说易司言以后定会取代慕相!”
慕导闻言,略微勾唇,一指缓缓弹着书案。
“他说的也不全无道理!”
“慕相!”张玄吉见慕导似乎并不着急,一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猛地站起身来,绕着书房不停的踱步。
“慕相,你是什么身份,他易司言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谋事,要是以后真让他取代了你的地位,如何能服众啊,他现在就这么嚣张,我们是断不能容他的!”
“张大人,你先坐下,别着急,易司言……兴王现在很是倚重,想除掉他又谈何容易,倒不如我们和平相处,也不失为一计上策。”
张玄吉听了这话还以为是慕导不相信他,顿时急的团团转,而且这以后要是慕导和易司言平分秋色,那还有他张玄吉什么事。
突地停了下来,两手撑着慕导身前的桌案,神秘兮兮的小声开口。
“慕相,这段葆昨天可说了,太子的事都是易司言……”
话还没有说完,慕导就已经脸色巨变,募的狠拍了下桌子,目光也转而变得凌厉非常。
“段葆竟然敢在众人面前诋毁兴王!”
太子的事情他们全都心照不宣,但是,这绝对不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否则,兴王定是登基无望。
“不是不是!”
张玄吉见慕导已经起了怒气,赶紧正色说道“是我见那段葆胡说八道,怕他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跟着他在房门外偷听了一会儿,他只是跟他的狐朋狗友这么说”
“是吗?”
慕导面色缓了一些,随手翻了本桌上的书若有所思。
楚胤尘这个人是最不喜欢别人知道他阴暗的那一面,太子的事情当初楚胤尘并未与他商量,这之后慕导因为知道楚胤尘的性子也从来不提。
只是如今,这也许倒是一个好的机会。
“张大人,你今日说的这些,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转告给兴王,你就放心吧”
慕导这么说,算是已经答应了张玄吉,这让他总算松了口气,正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就见慕导先一步端起了杯子。
再一想慕导刚刚说过他也正有急事,遂暗笑着摇了摇头,直接起身行了个礼。
“得,慕相,那下官就不打扰了”端茶送客这个理儿他还是明白的。
慕导让下人送张玄吉出府,自己则急急往西面的院子去。
慕落羽这两日心情很好,沈管家按着慕导的吩咐,每日都会送来血燕让她补身子,衣裙也给她添了四套。
前两日,她已经让人在慕乐菱的药里做了手脚,就算她那脸原来还有五分痊愈的可能,现在也是绝不会好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慕乐菱去上个香回来,竟然给她送了这样一个大礼,上天实在是疼她,慕乐菱废了脚不说,连脸都毁了,这后半辈子算是完了。
闲闲的翻动书页,竟觉着每一个文字都是曼妙的。
怜月从外面进来,看到慕落羽嘴角含着笑,眼里不由有些湿润,以前的小姐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的。
“小姐,老爷来了,在前屋等着您呢”
“爹爹来了吗?”
慕落羽心情好,连声音都是愉悦的,信手将书笺合上,悠然起身。
“走,去看看”
院子里,一抹青绿色的身影缓缓而来,自带一份清新,慕导看着这个女儿,越发觉着称心。
他想了一路,今日让谁去都不好,可慕落羽就不一样了,这段日子他发现,这个女儿处事稳妥不说,还很是机警,而且容貌也是出挑的,他改好好盘算盘算这个女儿的婚事了。
“女儿给爹爹请安”
慕落羽翩然福身,举手投足都是大方有礼的。
“羽儿啊,你过来,爹有些话要跟你说”
“是”
慕落羽点头,不急不缓的坐在了右手边的椅子上,乖巧的微垂着头。
慕导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稍稍斟酌了会儿才又开口。
“羽儿,今日正午爹想让你带着你二姐一起去桃夭忆坐坐,尝尝那儿的东西,再听听小曲儿,你觉着如何呀”
慕落羽惊讶抬眸,眉也跟着轻轻一蹙,桃夭忆她以前是听说过的,据说那酒楼里面的歌舞是最好看的,可是,慕导以前并不喜欢她和慕乐菱出去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去那样的地方。
“爹爹,您不是不喜欢女儿们出府吗?”
“是啊”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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