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有能耐你去吧,我可不伸这手!”
迎春方才还盼着她来,结果听着这么一出,便看着李纨。李纨道:“他们在里头确实受些饥寒,旁的倒还好。待过些日子,经了审定了罪名再做计较吧。”
迎春见她两个都如此口气,也只好作罢。
李纨却想起解忧照里贾兰的话来,“若有冤枉了咱们家的,我自然不饶他们。若是罪有应得的,你让我救我也没脸救,合着就因着是咱们家人,杀人放火就都是该当的了?!”
过了半月有余,狱监屋子里堆了半屋子东西了,文书在旁记了清单,拿起来吹干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抄了家了,还有这许多人看顾。我劝你们,也别太抻着了,看看里头的人,段家、计家,这都是新贵中的新贵,往后只有更显赫的。还有四海商行和和生道的,啧啧,不知道什么来往。这几个,林家,那是要招赘南诏国主的人家!还有诚王府,去抄家的才两个郡王爷领的头,这位可是亲王!这些世家大族,真是不可小觑啊。”
屋里几个都立着连连点头,这文书拿着清单往狱监跟前一递,笑道:“还烦劳您老人家给我画个押,我这可不是瞎编的。一会儿我还得往上送呢,说不定送到哪儿去,咱们还是都规矩点儿的好。”
狱监不敢迟疑,赶紧画了押,又沾了印泥摁了个指印上去。那文书拿了又细看一回,才辞了出去了。
这里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头领憋了半日,恨恨道:“东西都点好,待明后日过了审定了罪捡两件给他们!”底下几个都诺诺应了。
那文书所言不虚,他那张纸还真同府狱那头的卷宗一同送进宫里了。皇帝看看一边几十宗事涉贾府豪奴的欺男霸女之事,另一边一列往大理寺送衣物的人家,还有狱中记录的贾府众人牢房内言行,揉着眉头长叹出声。
转日,大理寺开始提审人犯。贾政听主审问起贾府私藏资财一事,全无所知,主审又问了几件事,中涉贾府放贷之事,贾政细想了一回,只贾环构陷一事于此有涉,便将那事从头至尾说了。主审低头看手上几处供词,看了贾政一眼,眼中又是怜悯又是轻视。贾政低头在下,自然未曾瞧见。
宝玉却是帮着王夫人登录过账册的,只他并不知道那是哪里来的财物。主审让他看了当日他所录的账册,他还想起来,算是供认不讳,却眼见着也是不明就里的。
贾琮更是一无所知了。贾环虽没同他们关在一处,却一样过堂听审,他倒是事无巨细恨不得多说两样,更连王夫人同凤姐合谋害死赵姨娘的话都说了。只所言虽多,却几乎皆无实据,主审问过一回,便让差役把他也带下去了。
直到提审女犯的时候,王夫人一听问及小佛堂库房里的箱笼,面上就变了颜色。主审官又问两句,王夫人道:“那是甄家两位嫁到京中的姑奶奶托了人送到我那里的,却是想托人关照的意思……只后来他们家押解至京,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往几处送了些衣裳吃食,还有给那些判了流刑的女人们备了些盘缠……”
主审一拍惊堂木:“甄家获罪抄家,经了邸报昭告天下,收受甄家财物,便是隐匿罪产,其罪当诛,你可知晓?!”
王夫人急的赶紧摇头:“不是如此,不是如此。那箱笼并非甄家送来,乃是甄家出嫁的姑奶奶遣人送来的。出嫁女之物,如何也算得罪产?”
主审道:“依你所言,甄家姑娘既是嫁在京城,若欲打点诸事,她自可遣人周全,又何须再借旁人之手?可见前言不实!”
王夫人慌得直掉泪,却知道此事万不可认的,便道:“当日那甄家的女人们来,原是说甄家被抄,甄家姑奶奶们在夫家亦受牵连,更不得随意与外头接触,因我们府上与甄家乃是世交,那两位姑奶奶更是常来常往的,我与甄家二太太又是闺中旧识,是以两位姑奶奶才遣了人带了东西求我代为打点。大人明察,方才所言句句是真,还请大人明察!”
主审点头道:“好,你既咬定如此,待传了甄家旧仆对质不迟。”说了便让人把王夫人带了下去,又提审余者众人。
只王夫人这一番惊吓,回了牢房后便垂泪不止,待宝钗过堂回来后,抱着宝钗痛哭,连连道:“是我害了宝玉,是我害了你!”
邢夫人在另一边听到了,便骂道:“是你?!是你犯了大罪,却牵连上我们!冤枉,我们实在是冤枉啊!你们王家就没个好东西,搅家精!进了谁家门谁家就倒霉!”
王夫人哭得不能自已,宝钗听到邢夫人言语里带上了薛姨妈,便回道:“府里抄家的圣旨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邢夫人语塞,有心说贾赦造的孽与她也无干的,到底说不出口,便气哼哼往一旁坐着去了。
府狱那头案子虽多决断得却快,赖大周瑞吴新登等或斩或流,贾赦那边的几个身上犹为不干净,竟都判的斩立决。林之孝一家根基不深,兼之素日为人谨慎,虽也不少收东西,倒不曾仗势害过人,总算逃过一劫。如今众人已不觉关在这霉臭阴暗、吃吃不饱、睡伸不直脚的牢里有多难熬了,尤其是在看赖大等几个被拖进虎头牢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