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已经将灵烹宗相关的五六个玉简都看完了。越发对这家宗门感兴趣,这灵烹宗还连着几个世家,外头人戏称为“饕餮世家”。如此,门派的人数便不好计算了。最异处是宗内不乏凡人,且有一长老便是凡人出身的。对灵烹宗评价各异,由于修者多半辟谷,用到肠胃时不过是服食丹药。而这灵烹宗则以烹调为技,以味入道,各种佳果奇蔬自不必说,便是妖兽血肉也照样入馔。修者猎杀妖兽,多半取其坚甲利齿或韧皮毒刺以供炼器之用,或有取其内丹入药炼丹以提升修为的。如灵烹宗这般将妖兽视如凡间鸡鸭牛羊豚属,专以研究其何处肉质适合何种烹调手法与哪种香草药材搭配最佳为要的宗门,真是绝无仅有。因而也多有修者蔑称其为“啖尸人”。另一边则是经久不衰的追捧,“旗下食肆常年座无虚席”,“入室弟子掌勺之席面预定已至百年之后”。这宗门还更有一妙处。修者据修为不同寿元亦相差甚远,具体寿元几书中说法不一,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便是灵烹宗内有大群门人,以低阶修为活出了高阶寿元。这一点便足让灵界食者趋之如骛了——哪怕不能那么多,多个百十年也是好的。
灵烹宗据说延续早已过万年,万年长河,多少叱咤一时的名门大派都已烟消云散,这灵烹宗却依旧在煎炒烹炸,依然有人追捧依然有人痛斥。最妙灵烹宗的列位长老在与人谈笑时常不小心自称为“啖尸人”或称自己门派世家为“食尸族”,这又让李纨想起那位玄狐大仙。真有己道者视推崇谩骂皆如一,一如清风拂山岗。这毫无做作的不在乎,其洒脱处让李纨甚是想往。
进了珠界,在青玉池泡了澡,又去大开间的榻上睡了。李纨对这玲珑阁感觉十分复杂,总有“窃居”之惑。可这些东西早在九天真人施法时便认了她为主,是以又有微妙亲近之感。再想起老神仙所说的“尽归所有,随意取用”,倒不知道自己是乞儿乍富的不惯还是被书中所说各物渊源给困住了。由此及彼,李纨细想发现,这种种至宝,若说是自己拿银子买的,或者是替人办了什么事得来的,哪怕是老神仙说看你命途多舛可怜你的……自己都能收的坦然,而这般轻飘飘一句“尔的仙缘”,自己却总是心怀疑虑。这疑虑,再细琢磨,其实便是“不配”两字。如人生帝王家,自然天下皆为己用是理所当然之事,如人生贫家,便生不出这等念头来。命途机运造人之“定念”,人之“定念”再择人之命途机运,如此反复交织,才是这人一世,才是人所叹之“时也运也命也”。而自己此番却有一改,先在命途机运上,如今这天生所限之“念”却认不得这命途机运了。豪门大族内一无根无基的孀居之妇,怀抱的那些忍气吞声息事宁人槁木死灰之念,如何认得这体悟天道坐拥众宝弹指可改河山的随心所欲!便如让蚂蚁坐上凌霄宝殿一般。想通了这个关节,再回头看自己“欲以交换”之念便十分可笑了,此念之底依然是“不配”,只是想在这“不配”上给自己找个粉饰的理由罢了。
跟前的太初诀似有所感,李纨便取了打开,盘坐榻上凝神修炼起来。一时醒来,看太一经亦有所应,只见里头写了“由命成念者为顺,由念改命者为圣。”李纨一闻恍然,刚只看清自己是遇了大机缘而需要破旧念方能成其大,而没细想这一体悟开了另一道——便是由念的关节可移运改命。忽如在身中另开一境,生出人生大有可为之感。却不知这一念已摸到了神念之边了。
静坐片刻,稳固了一下心境,李纨又没了睡意。便索性下了楼,刚才一悟已去了心上一道枷锁,此刻才有了“万物皆我所有”的实感。先想个什么法子把那金块化了,好于外头花用。这心念一开,说不得以后活动的地方就多了起来,手头那点银子可不经花。下楼到了那一排五座芥子屋前,心里生出欢喜惊叹,果然是自己的东西了感觉大是不同。闭目感应一下炼器之物所在,心中微动,便朝着一屋走去,在尽里头的架子上有一木箱,边上放着大小不一的鼎炉。打开了箱子看来,原是些模具,这都是炼些低阶法器时才会用到,真的炼法宝之类多是直接于炉内神识塑形。都看了一边,选了一套炼“万柳春风阵”的模子,另取了一套粗炼矿材压型用的扁圆模。这套“万柳春风阵”是以刀片布阵,其形如柳叶,共计一万零八十六片,若布下整套,真如绞肉剔骨一般。那扁圆模,则是用于一些矿材精炼提纯后,塑成或方或圆的粗锭时所用的模具,百个一叠顶上有注孔,李纨便取了十叠。又挑了一只“蛟螭玄青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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