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崇明寺烧香。
武江雷一生戎马,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突然开始相信神佛,可能也是因为年纪是真的太大了。
崇明寺距离长功不算近,也就是站在房间阳台上,天气好的时候才能够看见。武道记得自己小时候来过一次。
小的时候他在长功住,武江雷不管他,他一个人将长功方圆百里都玩儿了个遍,到过崇明寺。只不过在记忆里寺庙建在山巅,院后就是山崖,屋顶漏雨,也没几个和尚,看上去就是个处于风雨飘扬之中随时会倾塌的寺庙。
武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崇明寺竟然改头换面成了这样。
摇了签却不解,这样的人住持方丈还没见过几个,于是双掌合十,口称佛号:“看来施主心中并无所求。”
武道嘴角无所谓地勾起,看起来是在笑,实则眼中没有一丝笑意:“是因为不可能实现。”
他抬头望向殿中佛祖慈悲的面孔,注视了一会儿,接着转身离去。
如果他固执地相信死而复生,常跃肯定又会笑他幼稚了。
住持方丈是个很有经济头脑的和尚,认出武道是那种一掷千金的有钱人,于是一路陪同,出去的时候,还在向他介绍本寺的历史以及如今的发展,说话间,提起来本寺还有一位炒股高手,这两年来为寺里贡献颇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和尚还在介绍着,就见武道停在了原地,身形一下子变得极其僵硬。
“施主,有什么问题吗?”
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男人,神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那是一种完全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像是惊喜,也好像是绝望,然而各种各样的神情从男人的脸上出现,最终又全部消失。
武道按捺下自己的心情,感觉心中空荡荡的。
那种感觉就仿佛身处虚无的无限空间之中,黑暗仿佛从远古时候就存在,他身处其中,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只看到黑暗中隐隐约约的一个光点。
他的头脑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又想要伸手触摸,心里好像还有点害怕,因为知道一旦抓空,就又一次只能在黑暗中无尽的等待了。
最终,他下定决心。
“我能去见见这个人吗?”
“可以,当然可以。”
武道大步往崇明寺后院走去。
他步伐突然变快,住持方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停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追在他后面,说:“空河是两年前来的,每天都在房间里看电脑,听他说之前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然而武道却越走越快,身后跟着的人也都神情严肃,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寺庙后院。
住持方丈连忙在武道身前领路。
与游人如织的前院不同,崇明寺的后院里只有默默走过的僧人与晒太阳的土狗,前山的嘈杂声到这里陡然变得遥远,犹如静默的背景。
武道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是这里。”住持停在那间平房前,颇为自觉地站在那儿等着武道自己敲门。
男人一路大步流星,手抚上斑驳的门板,不知道为什么,连住持都紧张起来了,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看见男人手抬起来,头却微微地低下,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地使力,推开门——
昏暗的房间里,有一个人的背影对着电脑,手边是一个烟灰缸,里面是满满的烟头。
就像是在做梦,武道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生怕自己的声音将眼前的一切破坏……
“常……”
背对他的人突然转身看过来,侧脸的轮廓十分的陌生,不是。
武道的手一下子落下来,握拳在身侧,顿了顿,接着快速转身离开,只剩其他人站在那儿,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可能也没什么大事吧?
他们心想,因为武道离开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面色柔和了很多。于是别人也都放下心来,心中一片轻松。
你看,你又骗了我一次,现在又能笑我了,心里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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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跃跟着保镖七转八转,来到崇明寺后院的一个角落,神色有些警惕:“你不是说常毅来电话吗?”
三个保镖围住他,像是害怕他有什么过激反应,其中一个人面带歉意地对他说:“刚刚大少打来电话,说有人来崇明寺后院,需要您回避一下。现在人已经走了,您可以自便。”
常跃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嘿,你就实话实说嘛,我这不一直挺配合工作的吗?”
保镖没说话。
常跃双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地离开这个偏僻的角落,走了两步才终于有些失落模样地回头,不甘的问:“我能知道是谁来了吗?”
“大少说……如果你问起的话,就替他转告,对不起。”
常跃听懂了常毅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了,仿佛身体一下子脱力似的,摊靠在路边最近的一堵墙上。
他面前有僧人默默走过,脚步不疾不徐,目光无悲无喜,望向他的时候有一丝怜悯。
常跃的身体慢慢地滑下来,最终整个人在墙角蜷缩成一团,很久都再没动过。